泡過溫暖的浴桶,換上乾淨的新衣,吃着可口的飯菜,觀察着溫馨的房間。
黎蘇蘇突然感覺,人和人,還真是天差地別啊……
這幾日她拼命趕路去找澹臺燼,雨雪風霜,顛沛流離。
可他呢?
好吃好喝,甚至還有個專人伺候……
嘖!
她咋突然有點不平衡呢?
看着她吃個飯還一臉鬼靈精的不老實模樣,葉冰裳沒好氣的伸手戳了戳她的頭。
「你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一個人往景國跑?!不說路上的危險,你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要是被景國的人發現,你該如何自處?」
黎蘇蘇被說的氣虛,討好笑笑,蔫蔫的低了頭,時不時偷瞄她一眼。
看得葉冰裳又是一陣氣悶。
「不要以為你不說話這件事就過去了。」
「你老實交代,事到如今你又想如何?!」
「澹臺殿下現在處境尷尬,新王一直在搜尋他的線索,顯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景國一時半會兒他是回不去了,你也不要想將他帶回去的可能。」
「他就這麼逃走,還順帶擄走了我們,無疑是在打葉家和陛下的臉,陛下定然震怒,葉家也討不到什麼好。」
「若是帶他回去,下場可想而知。」
葉冰裳看了她一眼,她正一下一下的戳着碗裏的飯,小臉皺在一起,顯然也有些苦惱。
眸光閃了閃,一抹惡劣的笑意一閃即逝。
葉冰裳嘆了口氣,語重心長:「我知你心繫他,你這個人向來執拗,認定了誰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可現在情況不一樣。
或許,他留在這裏才是最好的選擇。」
黎蘇蘇眸子瞪大,人都傻子。
什麼鬼東西?
誰心系誰?!
「不是大姐!你誤會了!我不是……」
黎蘇蘇連忙解釋,頗有點語無倫次。
但葉冰裳只是一副『我了解,我都懂,我知道你急,你先別急』的表情摁住了她,繼續語重心長:
「爹爹和祖母有多寵你,你很清楚。你一日不歸家,他們便一日不會放棄尋找。」
「若你當真想要護他,離開他,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我……,他、額……」
黎蘇蘇張口欲言,最終無力辯駁,泄了氣,不再掙扎了。
這裏的原因,她定然不能告訴她。
讓她這般誤會,她要做的事,或許才能有個合理的藉口。
不管是出於什麼,現在的她,確實要保護他。
「大姐,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黎蘇蘇沉默了良久,最終也只是認真的向葉冰裳保證了這麼一句。
葉冰裳深深的看着她。
目光有無奈,也有縱容,最終也只是沉沉一嘆,沒有再勸。
翌日一早,黎蘇蘇看過澹臺燼後就離開了藥廬。
沒人知道她去哪了,但大概清楚,大抵是因為澹臺燼的眼睛。
葉冰裳沒有阻止,也沒有去問。
時間不多了。
不論是澹臺燼,還是她……
葉夕霧可以憑藉葉嘯的寵愛和想要做的事,肆意流連在外。
可她不行。
葉夕霧回來了,她的理由沒有了。
她現在的身份,到底還是宣城王側妃,還要顧忌皇家臉面。
不過也正是因為有葉夕霧在,她的名聲雖然有損,但也不會有太過的猜忌。
只是那些不喜歡她的人會更加不喜歡她罷了。
不過,那誰又在意?
可一旦入了景國,那本質上可就有太多不一樣的東西了。
可真短暫啊……
望着窗外鳴叫嬉戲的飛鳥,葉冰裳眸中划過一抹悵然和嚮往。
快了,很快了……
葉夕霧出去後,將近黃昏才回來。
看她的神情,顯然很不順利。
澹臺燼沒什麼表情,好像這件事和他無關似的。
葉冰裳裝模作樣的做做樣子,表演好一個擔心卻無奈的大姐姐形象,也沒說什麼。
事情轉折,發生在第二日上午。
葉夕霧一臉複雜興奮的跑回來,也不管澹臺燼的黑臉,將人抱上輪椅就推着他飛跑了出去,旁邊的下人月明,都沒來得及阻止,反應過來立馬追了上去。
一眾人目瞪口呆,倒是老大夫隱約有了幾分明悟。
黎蘇蘇推着澹臺燼,直奔鎮上的菜市口。
看着刑台上被壓着的那兩個死刑犯,澹臺燼明白了黎蘇蘇的打算。
嗤了一聲,有些陰冷的笑了。
葉夕霧,倒是好算盤。
和命比起來,好像這眼睛源自何處,並不重要。
可是他見過更好的,這種骯髒的、病態的、渾濁的,他自然看不上,也不稀罕!
他轉了轉輪椅,漠然的視線沒有在刑台上多停留。
他示意月明離開,卻被葉夕霧拽住了。
「你去哪?換眼的時間很寶貴,若是耽擱了,這眼睛就用不了了!」
澹臺燼冷冷瞧她:「這就是你給我找的眼睛?」
明明聲音很平靜,可就是處處透露着不屑。
黎蘇蘇被他這態度氣着了。
「這眼睛怎麼了?白給你的,你還挑揀上了?」
黎蘇蘇跳腳,澹臺燼無動於衷,只是看着她,那雙烏黑的眼睛,是讓人發寒的冷漠。
「葉夕霧,別忘了是你自己找上我做的交易。」
「我雖落魄,可不是什麼都不挑,可以隨意讓你糊弄。」
「容我提醒你,我隨時,可以停止這場交易。」
黎蘇蘇臉色變得難看。
沉着臉一言不發。
澹臺燼睨她一眼,抬手揮了揮,低頭大氣不敢喘的月明立馬推動輪椅。
咯吱咯吱的輪椅轉動聲遠去,身後寒光閃爍,一股血腥氣噴涌而出。
黎蘇蘇瞪着澹臺燼的後背,咬牙切齒。
回去的路上月明欲言又止。
他貼身伺候他,自然多少也清楚些他的傷勢。
目前來看,換眼,是唯一的方法。
可是方法擺在眼前,公子卻拒絕了。
他實在,有些不明白……
澹臺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可卻沒搭理。
只是仰頭看着太陽,一眨不眨。
身後,葉夕霧氣沖沖的追了過來。
還沒等她靠近,一道紅色身影突然出現在澹臺燼身前不遠處。
一身紅色道袍,手執浮塵,看向澹臺燼的目光,滿是殺意。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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