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放眼天下,命師一脈已絕,那麼誰還有這麼大的能耐,在九年前為你更改命數,那是因為神醫陸判用自己的性命為代價,遮住你眼角的硃砂痣,改了你的命。」
「我們主子是好人,他可不忍心神醫陸判就這樣死了,而你卻不知陸判的付出,所以讓小的歸還遺物,據實以告。」
自聽到這個消息開始,陸明瑜曾經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原來根本不是世人瞎,認不出她這張臉,而是像兩位兄長一樣被改了命。
但是,為什麼是外祖父呢?為什麼是這個她又敬又愛的老人?
她曾一度為了外祖父的死因茫然不已,卻沒想到,原因竟是這樣。
陸明瑜胸口翻湧,一股腥甜登時湧上。
可她忍住了,用淡然的神情,靜靜地聽着男人得意洋洋的訴說,哪怕到了最後一刻,神色依然沒有任何改變。
她望着男人小人得志的嘴臉,把腥甜的血氣咽下,緩緩站起身來。
她笑了,笑得輕蔑:「一群跳樑小丑,怎知我陸家的英烈?我父母的血肉還埋在歸雁城的黃沙之下,巋然不動地守着大秦北境。」
「為了『忠義』二字,多少人受到牽連身死魂消,多少人為了護我與兄長,獻出了他們的忠誠與生命?」
「我陸家一脈,赤膽忠心,皇天可鑑!我陸家精神,存在這世人的心中!我陸明瑜也曾蹚過屍山血海!也曾九死一生!」
「你這宵小,憑什麼覺得外祖父死去的真相能傷到我?憑什麼認為我會被這樣的消息擊垮!」
「我只會感念外祖父的義薄雲天,感念他為我犧牲的一片苦心,帶着他的祝福與教誨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活在世上!」
「只有你們這群敗類,才會僅看到犧牲的鮮血,而看不到犧牲的大義!回去轉告你的主子,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比起外祖父的捨己為人,你主子也只是一條滿地撿屎的狗!」
「他什麼都不懂!不懂英雄的偉大,更不懂我陸明瑜骨頭有多硬!」
說完,陸明瑜揮揮手,侍衛架着面色難看的男人,把他拖到大門處,用力地丟了出去。
直到廳里只剩下自己人時,陸明瑜猛然嘔出一口鮮血。
陸溪要為她把脈,她卻把沾血的手反握住陸溪:「灰灰,讓灰灰去送信,告訴殿下我平安。」
綠猗驚慌失措,想去叫百里無相,卻被陸溪叫住:「小姐沒事,只是情緒一時間波動過大,導致氣血翻湧,不必驚動任何人,更不能讓夫人知道。」
陸溪把一條紅色綵帶系在灰灰的脖頸,又給灰灰聞了聞長孫燾的衣裳,然後拍了拍灰灰的肥臀。
小毛球扭着水桶腰,一搖一擺地離開了淇王府。
陸溪讓綠猗去倒水,她則細細地為陸明瑜把脈,陸明瑜收回手,吩咐道:「把這幾本書放到琉璃匣子裏,上頭有催產的藥。」
確認陸明瑜脈象正常,陸溪連忙把書遞給心腹,讓她將書收起來。
綠猗臉色大變:「好歹毒的手段!先是借歸還神醫遺物之名見到王妃,接着又在神醫的遺物上放催產素,最後還告知王妃改命一事,這明擺着想讓王妃在情緒激動之下早……早產,太惡毒了!」
陸明瑜沒有立即回答,如果這些遺物出自吳提,吳提與她交手那麼久,怎會不知她心智堅毅頑強,輕易不會受到影響?
除非這遺物不是吳提送來的。
可以肯定,遺物必定是虞家留下的,那麼虞家會給了誰?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給了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應該與吳提沒有太大關係,如果吳提要動手,肯定另有其他招數。
會是什麼呢?
與此同時,躲在暗處的吳提見淇王府將男人丟了出來,忍不住嘖嘖稱讚:「這隻小狐狸,不愧是本王對手,這招都傷不了她!」
吳提的親衛道:「主子,這些東西本是虞謙留下,待陸明瑜生產之際用上的,您怎麼會提前用,多可惜啊!」
原來,玉貞的確打算在陸明瑜生產之時再告知他神醫陸判的死因,但因為元武帝看得緊,她擔心到時候沒有機會把遺物遞出來。
所以才會利用登基大典,故意引長孫翊上鈎,藉此時機將東西送到外面。
可她要做的事,怎麼可能瞞得過吳提?於是吳提便趁機把東西偷走,又派人帶着東西上淇王府,所以才會有方才的那一幕。
吳提不以為意地道:「虞謙養了這女人那麼久,卻一點也不了解她,還有玉貞那蠢貨,竟然把所有希望寄於幾本破書上,他們都太自以為是,太低估這隻聰明的小狐狸了。」
親衛疑惑:「主子,您明知對她產生不了影響,為何還這樣做?」
吳提溫雅一笑:「自然是為了暖場,好戲上場前,沒有一點鋪墊怎麼行?」
正當二人談話間,灰灰的身影離開淇王府,在瓦檐上迅速穿行。
吳提凝眸:「那隻小畜生的脖頸上拴了什麼?」
親衛仔細辨認後,答道:「一條紅色的帶子。主子,可要把它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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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提道:「那種貂非同一般,幾乎不可能射殺,不用打草驚蛇,再者,他們放這畜生去報信,卻在脖頸上拴條紅帶子,這是生怕我們發現不了麼?由它去吧!按計劃行事!」
親衛獰笑道:「長孫燾不回來,淇王府就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們的秘密武器,長孫燾一定想不到,他要坐上這個天下,究竟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還是主子這招高明。」
吳提嘆息:「我已經派人通知他了,是他自己要選江山的,可怪不得任何人。」
親衛賠笑道:「秦人的腸子彎彎繞繞,正因為這一通知,他們反而覺得其中有詐,乾脆就不來了,這招虛而實之,實而虛之用得妙啊!」
吳提轉身:「走,好戲要上場了。」
灰灰邁着兩條小短腿,飛速地向長孫燾方向奔去,卻在半道上遇到熟人,它折身從房梁跳下。
司馬玄陌正策馬繞路奔回淇王府,忽然被一大坨毛茸茸的東西砸中。
他伸手拎起來一看,見是脖頸處綁了條紅繩的灰灰,登時明白了什麼意思——繩子並不是重點,只要看到灰灰,就說明王府平安。
如果王府有事,灰灰肯定要上戰場,它如何能放出來?
不過那根紅繩並非全然沒有意義,它代表敵人已有一次行動。
司馬玄陌給它餵了點小零食,而後把它扔了出去。
解了饞的灰灰,撒開腳丫子就跑,很快便消失在司馬玄陌的視野當中。
司馬玄陌策馬在小巷子裏左右穿行,朝着淇王府馬不停蹄地奔去。
陸明瑜這邊,喝下清心茶後,情緒也平緩下來,她坐在廳里思索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事,小茜和珍璃郡主見她遲遲不歸,結伴來叫她去吃剛出爐的點心。
「小舅母,楚姨的手藝真是太好了!她做的點心,都是我這輩子沒嘗過的味道。」
小茜自豪地道:「那是當然,我娘的手藝是最棒的!可惜我出嫁後很難吃到了。」
珍璃郡主挽着她的手親昵地道:「下次我去找你,我們一起來小舅母這蹭吃的。」
小茜撇撇嘴:「嫂嫂,要不你還是別叫小舅母了吧……我聽着怪彆扭的。」
珍璃郡主哈哈大笑:「習慣了習慣了,改不過來。」
陸明瑜忍俊不禁:「你們什麼時候這麼要好?」
珍璃郡主道:「先前小茜在我面前都不怎麼說話,我想跟她要好也沒機會,不過自從嫁了相爺後,似乎開朗了許多,不像從前那樣安靜了。」
小茜不好意思地道:「那不是安靜,而是膽小,當時除了阿姐,我見到別人都覺得腿軟。」
珍璃郡主打趣道:「可現在你自信又大方,看來相爺對你極好,妹妹,這會兒你兄長和你阿姐都能放心了。你別看夫君他像個悶葫蘆一樣,其實他心裏一直記掛着你們。」
陸明瑜道:「你別跟她說這些,省得等會兒她又掉金豆子,到時候先生還說我們欺負她,走,去吃糕點去。」
三人一同回水榭,楚氏她們正等在那。
走着走着,小茜忽然停下腳步細細聆聽,旋即滿臉的疑惑。
陸明瑜發現她的異樣,問道:「怎麼了?」
小茜搖搖頭,不確定地道:「我好像聽到一陣奇怪的樂聲,可仔細聽,又聽不到。」
陸明瑜眉頭一皺:「樂聲?什麼樣的樂聲?」
喜歡乖,叫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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