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心都要跳出來,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看到青翠的竹枝時,忽然有了底氣:「主子,屬下可是奉了王妃之命看守您的,要是您這時候懲罰屬下,王妃會以為您不知悔改,難道您想跪在這裏風化成望妻石麼?」
長孫燾沒有再搭理阿六,他撫了撫膝蓋:「啊……女人心,海底針吶,說得那麼溫柔那麼深明大義,本王的一顆心都被捂化了,剛剛感動得一塌糊塗,翻臉就不認人,叫本王罰跪,受那皮肉之苦。」
阿六低低「切」了一聲,卻被長孫燾聽到了。
「嗯?要是沒有解決方法,你這輩子就別想再發出任何聲音。」長孫燾冷冷道,「零,燒根火鉗子,要是阿六說不出中聽的話,就把他嗓子給捅啞。」
阿六握緊竹枝,在不背叛王妃讓他看緊王爺的命令的同時,還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分析了王爺的處境:「王爺,王妃生氣的點,並非您這張臉惹上白小三那事,所以王妃初見您的時候,才沒有生氣。」
長孫燾抱手沉吟:「似乎是這麼回事。」
阿六又道:「王妃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生氣是因為您不信任她,沒有將賜婚聖旨一事立即告訴她,這在她看來,這就是您根本不相信她信任着您。王爺,認錯也要用對方法,不然跪釘子也是自找的。」
嘴上這麼說,阿六卻在腹誹:不聽阿六言,吃虧在眼前,王爺您可長點心吧!
長孫燾很認真地想了想:「你小子,說話還算中聽,這次就饒過你。」
阿六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緊接着,就聽到了主子冤枉索命般的聲音:「等回了京城,就把你配給嬌嬌,以感謝你為本王排憂解難,要不是你,本王還想不通王妃為什麼生氣,所以你值得像本王一樣擁有個好媳婦。」
阿六想到馬房那臉比他屁股還要大的嬌嬌,絕望地道:「主子,您還是殺了屬下吧!」
長孫燾心情分外愉快,他低聲吩咐:「零,去守着她,可別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零點點頭:「主子,屬下一直有一事不明。」
長孫燾道:「何事?」
零道:「屬下一直以來,都被您當作最後一道保命屏障,所以不在您生死關頭,絕不會出現,以免暴露了被敵人拿住。但……屬下不懂,怎麼才叫不讓王妃受到傷害?怎麼才算王妃受到傷害?」
長孫燾道:「無論是她傷心了難過了,還是有人想要襲擊她,這些都算傷害,哪怕是她手指被割傷一小條傷口,你也要確認那是不是來自他人的惡意,是否會引起更大的傷害。就算是本王讓她哭了,你也要站出來狠捶本王一頓。」
「屬下明白。」零掩去了身形。
日頭越來越大,長孫燾依舊乖巧地跪着,小王妃的懲罰,他甘之如飴。
因為這讓他知道,小王妃也是在乎他的。
這種溫柔的時候要人命,生氣的時候也要人命的小傢伙,誰能抵擋得住?
一顆心能被這小傢伙化成了水,也能被這小傢伙時時牽動,翻來覆去地揉搓,或許這就是真愛吧!
淇王長孫燾此刻覺悟了!
「叔,您做的粥很好喝,可不可以教我?」虞清歡推開廚房的門,笑吟吟地看向金鴣。
就在剛才,知府大人的公子,就是風先生吩咐他回家哭的那個師兄,當真披頭散髮狼狽至極地回了家,抱着老祖母的腿嚎啕大哭。
祖母心疼這孫子,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在孫子的攙扶下,直接勒令知府把刺客抓起來重重治罪。
老母之命哪敢不從,知府火速點人,上山把把活人和屍體給帶走了。
此時,院子裏乾乾淨淨,只有被壓倒的小花小草上,才看得到昨夜戰鬥的痕跡。
被虞清歡誇讚廚藝,金鴣相當高興,他笑着道:「小姐,那是乾貝粥,這乾貝大有文章,所以喝起來那粥才會如此美味。」
虞清歡道:「他來了,好像很久沒好好吃一頓飯了,叔,我不擅長海味,你教教我。」
金鴣略顯激動:「淇王來了嗎?怎麼不見他?」
虞清歡一邊撩袖子,一邊道:「噢,他被我罰跪,如今正在跪着呢!」
金鴣一晃神,仿佛看到了十數年前的情景,那時的侯爺,脾氣臭還固執,但對郡主卻沒有任何脾氣,但凡郡主皺皺眉,他都能抱着搓衣板跪下去求原諒。
記得有一次,邊境的姑娘看中了侯爺,竟不請自來,跑到郡主面前自薦要做侯爺的妾室。
結果郡主還沒開口,剛練兵回來侯爺就乖覺地跪下去,死纏爛打,軟磨硬泡,把人家姑娘送去遙遠的北齊,郡主這才願意搭理他。
可儘管冷戰着,郡主也十分掛念侯爺的身體,悄悄做各種好吃的,讓人給侯爺送去。
如今的情景,和之前何其相似?
「叔,你怎麼了?」虞清歡問兀自發呆的金鴣。
金鴣偏過頭,擦了擦微濕的眼角:「沒什麼,讓屬下來教您怎麼做出既能填飽人的胃,又能撫慰人的心靈的粥。」
虞清歡在廚房裏呆了一個多時辰,等砂鍋里的粥煨得又軟又糯,她才端着粥到了崖上。
長孫燾仍乖覺地跪着,看到她時滿臉笑意:「晏晏,你來了,你看看我乖不乖,這好半天都沒挪一釐一毫。」
虞清歡坐到他身邊,那裏樹影落下,她的臉也顯得斑駁陸離。
她把粥盛到碗裏,讓那帶着鹹味的海風吹拂。她則拿起杯子,為長孫燾倒了一大杯清冽的泉水,送到他的嘴邊。
長孫燾騎馬跑了一路,又曬了這一個多時辰,早就渴得嘴裏半點水味都沒有,咕咚咕咚,三兩下喝了一大壺。
虞清歡嘗了一口碗裏的粥,待覺得那粥變成能接受的溫度時,她舀了一勺遞過去:「張嘴!」
長孫燾乖巧地把嘴張開,一口吃下那香滑軟糯的粥後,唇角帶笑:「粥很好喝,晏晏也很好看。」
「再張嘴。」虞清歡故意舀了一大勺,塞進長孫燾的嘴裏,然後再餵自己吃一口。
兩人就這樣分食,很快就將一碗粥喝見了底。
阿六早握着竹枝跑了,在這一崖上的一角,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二人,還有倏然而過的山風。
「晏晏,我錯了……」
喜歡乖,叫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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