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潛意識裏,她不想姜雲舒生氣。
此時的杜漂亮還沒有意識到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萬新宇在她心裏的位置遠沒有姜雲舒重要。
養豬還是件技術活,嚴防豬瘟疫病,為了保證豬圈裏的二十頭小豬崽子都能夠平安長大,需要對豬圈做定期消殺。
生石灰水的配比可以有效清除豬圈的細菌病毒,確保小豬崽子生活在安全的環境內,這些都是姜雲舒在《豬病防治及安全用藥》一書里看到的。
擱以前,誰能想到她一個農學畢業的研究生跑來七零年代餵起了豬。
另外,姜雲舒還特意交代杜漂亮和萬新宇在餵豬或者清理豬圈時戴口罩,杜漂亮問道:「口罩是啥?」
「就是我臉上的面罩,只要過來豬圈這邊,都要戴的。」姜雲舒說着從口袋掏出一沓很厚的口罩分給他們二人。
杜漂亮二話不說的將口罩戴上,有些發悶,但能忍受。
而萬新宇瞅了一眼手上的玩意,撇嘴說道:「戴這玩意幹嘛,還不夠熱的。」
「不想戴也行。」
「真的?」
「現在收拾東西走人,明天下地幹活,大隊想來豬圈上班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個。」
見姜雲舒又要趕自己走,萬新宇不情願的將口罩戴上。
姜雲舒就是萬惡的周扒皮,等他老媽想到辦法將他調回京市後,看她罵誰。
哼~
夜裏。
牛棚那裏的人下工回來,發現門口站了兩個人,走近一看,原來是大隊長和新來的小知青。
聽人說,這豬圈就是小知青讓人蓋起來的,雖說是個小姑娘,但也是位有本事的人。
他們的生活環境,所學知識,都在教育他們萬不可小瞧了這女兒家的本事。
「我和姜知青找你們來,是有事情說。」
杜守全話剛說出口,以粱明禮在內的其他幾人,臉色瞬間黯了下去。
他們如今都成這副模樣了,難不成那群畜生還不肯放過他們?
一時間,悲從心中來。
姜雲舒敏銳的察覺到他們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急忙說道:「我豬圈那裏還缺幾個人幫工,大隊長向我推薦了你們,就是沒工分,管個吃喝,你們要是同意,明天就能上工幹活。」
深陷泥潭的梁明禮等人齊刷刷的抬頭看向姜雲舒,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這樣的好事能落在他們頭上,梁明禮顫抖着聲音,問道:
「……姜知青,你是認真的?沒拿我們開玩笑?」
「如假包換的真,你們不信我,總要信大隊長的吧。」面對這些老人,暴脾氣的姜雲舒顯得格外有耐心。
杜守全接話道:「姜知青說的是真的,到了豬圈那裏,好好幹活,可別讓姜知青失望。」
他知道他們是無辜的,但是隊裏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呢,身為一隊之長的他沒辦法徇私。
不過現在好了,有了姜知青的幫助,他們的日子再難也不會像現在這麼難。
梁明禮眼含熱淚的感謝道:「謝謝大隊長,謝謝姜知青,我們干,我們一定好好干。」
其他人也是,嘴裏的謝謝就沒停過,一直持續到姜雲舒鼻頭泛酸,隨便扯了個藉口和杜守全溜了才停止。
望着姜雲舒離開的背影:劉中磊感嘆道:「老梁,我們這是遇見好人了。」
小姑娘這是在拐彎抹角的幫他們,他不傻,能看出來。
「好人好人。」
多麼陌生的一個詞,在妻子死之後,兒子兒媳受到自己的連累,不堪忍受的帶着還不大到兩歲大的小孫子上吊自盡,受盡白眼被人唾棄的他頭一次感到人間還有溫暖在。
梁明禮捂着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其他人心裏也不是滋味,站在深夜裏,痛哭不止。
第二天。
不敢再遲到的杜漂亮和萬新宇早早起床過來了,只是杜漂亮看到姜雲舒和牛棚那些人有說有笑,趕緊上前將她拉到一邊。
「姜知青,你怎麼能和那些人站在一起,要是被隊裏的人看到,你就麻煩了?」
姜雲舒反問道:「那些人是哪些人?」
「我娘說他們是壞人。」
「壞人?他們是殺人放火了?還是奸淫擄掠了?或者是偷雞摸狗被你看到了?」
杜漂亮眼神有些迷茫,不過卻很實誠的搖頭:「都沒有。」
「你們見過,那你怎麼就認定他們是壞人呢?」
「我娘說的。」
「你娘見過麼?你娘也沒見過,漂亮,人的好壞是要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的,而不是旁人說風就是雨,若他們真的像隊裏人說的那樣,不用你提醒,我來趕他們走。」
杜漂亮被陳鳳英養的很嬌氣,但是心腸不壞,就憑隊裏鬧饑荒,杜漂亮瞞着人給她偷偷送吃的,姜雲舒都想拉她一把。
前提是她聽勸,不聽勸早將她趕走了,至少照目前來看,打豬草煮豬草餵豬,杜漂亮沒有一點偷懶,不會就學,比萬新宇那個懶貨強的多了去了。
杜漂亮歪着腦袋想了想,許久才說話:「姜知青,你說的對,我聽你的。」
將二人談話盡收耳底的梁明禮等人眼眶紅紅的,極力隱忍情緒不讓它外泄。
在這個對他們非打即罵的年頭,他們能從一個小姑娘口中聽到他們是好人,並且選擇無條件的相信他們。
他們死而無憾了。
姜雲舒安排梁明禮幾人和杜漂亮去河邊割豬草,而萬新宇負責鏟豬糞。
至於姜雲舒本人找了塊陰涼的地方睡覺,一直睡到中午,收工前她特意去豬圈那裏檢查了眾人的幹活情況。
「萬新宇,你行不行,不行換人。」
一上午過去了,豬圈裏的豬糞還沒剷出來,就這幹活效率還不如三麻子那個懶貨,姜雲舒實在是無力吐槽。
男人最忌諱不行二字,快累暈過去的萬新宇咬着牙說道:「不就是鏟豬糞嘛,我行。」
「那你快點干,下午我還有其他事安排給你。」說完,姜雲舒就走了,留下埋頭幹活的萬新宇。
梁明禮幾人不忍心,下到豬圈裏幫着萬新宇一起幹活。
但是萬新宇看到這幾位老人比他爺的年紀還要大,良心發現的他有些於心不忍,讓他們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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