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絲已經被黏附好臉皮,每天抹點膠藻,還得吃些水黏複合劑,不出半個月,她變成人類的副作用就會完全消失。
今天是多雲天,窗簾緊閉的病房內更加漆黑。她的臉皮濕滑,她被護士摸了膠藻。
她的神智清醒,回顧着她從宇宙里——自己的母星跌到地球,接着是又摔到這個微觀世界。她到底在哪?
她打開房門,來到前台,詢問帶她來的那個人在哪裏。詢問無果,回頭之際,看到拉杏走來。
「你恢復的怎麼樣?」
「不賴」
梅絲盯着她的白髮,又甩甩自己亂糟糟的橙發。
「和我一塊來那個男人怎麼樣了?」
「他很好」
「我需要見見他」
「醫生說他的病情嚴重,需要完全獨立的環境」
「好吧。我已經好了,今天就可以出院」
「你應該還有一個星期的療程才對」
梅絲甩頭離開,重重得關上房門,倒在病床,臉邊的縫線感到輕微的疼痛。
她不得不躺正身子,而那樣又太正能量,乾乾淨淨的正躺着,看着上面,上面有天空,天空、火熱太陽、皎潔的月亮,那是希望!可她現在不是一個樂觀的人,從來都不是!
黑沉沉病房裏的一個星期很快過去。她在前台拿到她來時穿着的爛衣服,這是她唯一的財物。
然而領着她的人還是走在她前面。她推開那人的肩膀,沖向前去。
「歪!小姐,你還有事情要辦」
「雖然你們治療我!但只有我才知道我有沒有事!」
男人還是抓到了虛弱的梅絲。
「你沒有看你的合同嗎?你會去轉化所」
「什麼,我不會去任何地方,我都不屬於這裏!」
「是的,每一個來這所醫院的人都不屬於,你不妨抬頭看看」
醫院頂上鑲金的四個大字:外魂大醫院。(金塊已被偷去,現在抹的是黃色顏料,每晚十二點,人們稱之為「醫院怪人」的傢伙就會爬上去塗刷,並且沒人知道醫院有沒有付給他薪水)
「所有人都得去?」
「所有人」
她上了他的黑色高級轎車。透過車窗看,外面是繁華的街,想到上次這樣倒在車窗邊,還是在去往曠洛的路上,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健壯的巴赫馬赫星人,相同的是那時候她也是感到無比的孤獨。
「為什麼你們街上這樣冷清」
「老樣子,戰爭爆發了」
「因為什麼?」
「也是老東西,飛蟲族和爬蟲族,不過現在他們不這樣自稱了」
汽車翹過減速帶,來到煙火氣濃重的商販街道。
一個頭頂着昆蟲天線的老男人在賣西紅柿;一個裹着外套、豎起高領子的男人在街上快步,膀臂內夾着一條昆蟲罐,他神色匆匆的望向梅絲,她看到他攝像頭一般的臉,鏡頭內閃着一雙驚恐的眼;右邊一個神色惡毒的大媽用帶着鐮邊的手指向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神色慍怒,後背露着刺,像奔跑的蜈蚣的腿一樣在快速掙動,他一定是氣壞了……
她端詳起面前的司機,他的四肢與身體不協調,都太粗壯,西裝在他後背隆起不平整的模樣。
「你們都有……就是那種昆蟲似的東西嗎,是不是和你說飛蟲還是爬蟲那些有關」
汽車猛然停下,她撞到椅背上,雖然她厭惡一切,一切都不值得她認真對待,但她今早還是認真的打扮了自己,學着腦海中的那些地球女人,她規整好東西,洗了臉,梳了頭髮,扎了一個雙馬尾,可現在都散了,因為她還沒有心思去學好技巧。
「做什麼!」
「到地方了」
白皙的臉摻着憤怒的一點溫紅轉向車外,外面儼然是荒郊野外,而這座叫「空淨轉化」的建築就坐落其中。
「是的,我們都是從昆蟲而來。附近有一所酒吧,那裏可以滿足你們這類人的好奇心,所以生意才那麼好,曾經我也是個調酒師直到……」
梅絲拉開門,男人跟上去,領着他。
「直到我去了一座小島,你知道嗎,我一個文盲粗漢子卻在那裏成了一個醫生,並且我乾的還不賴,然後來了一個年輕女孩……」
「我一點都不想聽你的事!」,這次她用言語打斷了他。
「對不起,我其實不是這樣的人,你知道,我是逃到這的,我很久沒……」
她摁響電鈴,有人早早的就站在門後 準備迎接接客了。
生鏽的鐵門擺開,釘在牆邊的釘子鬆了,讓鐵門搖晃,發出嘎吱嘎吱聲,打斷了司機的自白。
一個中年修女站在兩個年輕修女中間。她法令紋和鼻子的線條很明顯,黑色的修道服前墜着一條藍色水晶製成的十字架。
她的笑容從開始就沒有停過,梅絲甚至覺得她沒有其他表情。
男人把文件交接給小修女,就離去了,站在車門邊,苦索的眼神盯着四人離去背影。
「歡迎你的到來,無家可歸的一個魂」「我是這裏的院長,你將會被轉化為一個正常人活在我們的世界上」中年修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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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麼年輕就成了院長?我還以為院長都是一群老嬤嬤唱着自以為歡快的歌曲呢」
「只要有一顆誠摯的心」,她的笑容在梅絲眼裏似乎更「甜」了。
修女們把她引到一個大廳,裏面像宇宙飛船的站台。在一條長長的隊伍邊,在一個留着大背頭、滿身酒氣的男人辦理好後,就是她了。
櫃枱上寫着「特殊辦理」,櫃枱後坐着一個精瘦的女人,梅絲沒有看出她昆蟲的特質。
院長,還有兩個小跟班修女一直待在她邊上,充滿欣慰的盯着她,院長臉上還是那副「甜蜜」的笑魘。
在不情願的做好信息登記後,他們要她吞掉一塊「糖果」,她實在忍無可忍了。
「這到底要幹什麼!」她喊到,大廳里幾乎每個人沉在自己的心事裏,只有幾個老人抬起頭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好意思,根據我們的規定,為了穩定您的情緒……」精瘦的辦事員熟練的拋出這些套話,直到被一旁的院長打斷。
「傳統」院長說。
「這是什麼?用什麼用?我為什麼要吃!」
「這在古代叫索瑪,我現在叫它鑰匙」
「回答我的問題,我為什麼要吃」
「院長,這裏出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離開吧」。兩個肥頭大耳的保安又一顛一顛地跑出去,站到門口。
「緩解,接下來發生的事,你會需要''鑰匙''的」院長繼續說。
保安在門口盯着她。
「拿給我!」
辦事員遞給她塑料盤,上面凝着一顆好似融化了的黃塊冰糖的東西,圓滑滑的。
她費力的摳下,塞到嘴裏,味蕾沒有覺察出味道,並且感到那東西十分的柔軟。她厭惡的臉在攪動,東西下肚了。
院長笑容依舊,保安也不再盯着她,轉而守着外界有沒有出現長着昆蟲觸肢的敵人了。
梅絲深咽一口唾沫,伸長脖頸,好像快窒息的魚點出水面,為了那口氧氣。這時她才發覺,自己躺在溫暖的床被之上。
「又是一所牢籠啊」,沒說完她就掉入了昏昏沉沉的睡夢。
夜裏很冷,她沒有開空調。她感到神經舒展,苦悶的記憶都被解開了,好像有一位循循善誘的心理醫生在疏導:自己沒有做錯事,自己也沒有任何錯,自己是正常人,一切都像美麗的花一樣盛開,事物是美好的……
心理醫生成功了,醫生簡直是天才。
藥力失效,可她還是感覺飛在雲端。她睜開雙眼,感覺自己的渾身緊緻,好像乾涸的龜裂之地喝飽了甘泉,變成一片鳥語花香的伊甸園。
陽光透過窗戶火熱熱的燒在地上,照亮了被拔掉的空調線。她把床邊的水倒進水池,對着水龍頭解了渴。
又坐回床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感覺肺部是那樣的疼,她撩開病服才發現胸口釘着一個奇怪的鐵色裝置。
她倒在鋪上,濃密的塵土在陽光里凝重的飄飛。她感覺自己就是挨宰的羔羊,什麼都做不了,被推到這裏,又被扔到那裏,裝上這個,又被偷走那個,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剩。
她把這小房間翻了底朝天,她抄起一把水果刀,又掉在地上,因為胸口的那個裝置束緊了,讓她無法呼吸。
她倒在地上,月亮悄悄的走到窗外,她倒在狼藉中還是不願意醒來,不願意面對。
門鈴響了,把她嚇一激靈,厭惡的表情又一次泛起,她蜷起身體,撥動地上亂糟糟的東西。
門外傳來聲音:「小姐,現在您可以出來走走了,強制的恢復期已經過了,門開着。提醒您,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酒館,您可以去那裏消遣一下轉變前的最後一晚,這是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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