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鑲鑽胸針
達旺兒瑪城。
正午時分,染着綠意的空氣,高風浩音。空間裏,好像有着看不見流動着波漪的一條河。
新鮮光澤的耀目野花,密生成叢。占足城樓上山牆、露台、城牆轉角、廊道……姿態奔競而放浪。
依然競發春生的色澤火焰,躍動的、迎迓着狂浪不羈的風聲,忽閃如明滅不確的燈盞哦。
浪擲光與色,驚風不疊,靈纖碎芳的痕跡,嵌入達旺兒瑪城純泥彩背影牆的經緯空間。似乎已經撩破開「春令」的芳辭,尋找「即時」新概念的修飾。色澤可以占問啟示,音聲芳迷,醉到令人心竅開朗、靈足渴於跳躍了呢。清芬收點光熱,已經散逸——胡亂狀享佔盡了大自然、甚至宇宙風的鑲邊。
沒有人意私着——驚擾過花草的婉柔長枝,蔓狀捲曲的線條感,光鮮得不能說:神靈沒有看見。
儂泰格爾媽媽咪呀精緻的手形,如梭般拽緊雕花門戶的兩枚耳環,走出來。姿態連貫而柔和,闔門聲輕,仿佛造化的敏感芳音已經深鎖神龕,需要靜置,才能落淀下教化的黑法痕跡,從此契記永恆了。
「媽媽咪呀今天……哦,不,是即時光陰……」泰儂麗旖敏感地,左手掩飾口齒錯漏不謹慎的風聲,緋紅微笑帶一點凌亂的驚厥,停頓中,調換修辭格,「……迎光播下這樣生動煥然的笑意。一定敬受了——達旺兒瑪城守護神的傳媒風漪之波喔——嘻嘻……」
泰儂麗旖忽而雙手搓擦,遂自我嗔怪地搔搔耳鬢,「不可凌亂手腳了,泰儂麗旖。嗯,依禮致意太陽尊的次序感,一點也不能漫渙了潔淨神意的風聲。幸運指數,在神靈的時空境,會用最精微的戥星秤去度量心靈輕重的。」
泰儂麗旖說罷。背過儂泰格爾媽媽咪呀,小心地蹙着乾淨的手腳,合十祈禱一下——
「光明輝煌的太陽尊!
此,
金心填闕之。
小愛姿態,
步步開屏哦。
一點敬畏,
光着宇宙精英神采。
道個——
菱形萬字福!」
泰儂麗旖輕柔致意,委婉若無。雖情志精美,但不敢私着執心重念。生怕打擾了主詞翩若無重的纖微新光。遂朝向祝禱的方向,緩步遁離,回退到山牆的一側。
儂泰格爾媽媽咪呀再次披上淡青色的風披。靜靜地矗在山牆旁,朝遙遠的地方觀望。
泰儂麗旖手挽擦得乾淨的細腰水壺,遞給儂泰格爾媽媽咪呀。其實,她是故意找尋一個——靠近媽媽咪呀的理由。當然,她更喜歡看見媽媽咪呀親手澆灌花木的樣子。
「親愛的媽媽咪呀,一萬句說話的理由,還比不上你一個精緻有型的微笑。泰儂麗旖剛剛將兩簇最水色的達瑪花兒,置在神龕的門廊兩旁。媽媽咪呀那樣忙碌,以致都沒有看見新添置的花。」
「不會的。泰儂麗旖。孩子,你殷勤的話兒繁飾而至,就是想要知曉:從神龕出來的媽媽咪呀,會有什麼啟示的消息。」媽媽咪呀這樣說話的時候,凝神看着泰儂麗旖。
泰儂麗旖一聽媽媽咪呀忽而將話兒說明白了,敏感地垂下腦袋,「對不起,親愛的媽媽咪呀。我知道:來自神龕的祈禱,是不可以輕易訴諸於口齒,哪怕是婉麗音聲。泰儂麗旖收回不安寧的一顆心了。」
泰儂麗旖從敏感的話兒,雖然沒有聽到拒意。但是,媽媽咪呀沒能直接說出——泰儂麗旖最想要聽的話,已經讓泰儂麗旖內心驚顫到如履薄冰了。
有時,心靈一芊的壓抑,重過一場經歷的發生。儂泰格爾媽媽咪呀知道:泰儂麗旖在為剛才沙場司儀的族事擔心。更是為泰儂麗格、袤瑟刀馬旦、素沁芭拉擔擾不寧。
其實,沙場競技常有刀戈糾葛意外生事的異端。但是,達昂瑟儂的刀楔令,就是斬金截鐵的終極黑法。從未在處置變亂族事紛爭中失手過一次。
所以,儂泰格爾媽媽咪呀知道:族宗達昂努、素戈路慕、諾格金樽三宗齊驅。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端。
但是,這一回,她在穿沙司儀禮開端之初,已經感受了遙遠方向的預兆。
隱痛的不可知,遠遠勝過可知的預置。從感受異兆的那一天起,儂泰格爾媽媽咪呀就褪掉了衣飾上、璀璨奪目的一枚鑲鑽胸針。
這正是,泰儂麗旖剛才不敢貿然靠近儂泰格爾媽媽咪呀——直接表達無限歡倩的緣由。
儂泰格爾媽媽咪呀接過泰儂麗旖遞來的細腰水壺。默默擺動柔腕,拎着弧勾。
她謹心地看了一眼泰儂麗旖,輕聲道:「這壺滿溢的水,就是即時盈滿心靈的真心話。掂起來的情誼是最重的力量。我親愛的孩子哦,希翼的光,綴着痛苦、憂鬱、嚮往的期盼、黏重的畏懼……每一個情味都是一種驚心觸目的色澤……」儂泰格爾媽媽咪呀說着,拎起弧勾,澆花。
婉轉的身軀,婉轉的細腰水壺,婉轉流動在臉頰的微笑……
這些一線線曲美舒爾的動態光流,在正午明亮的太陽光照里,隨媽媽咪呀緩移動作的輪廓,衍射成安靜純黃色的鑲邊,整個人像生動點亮了達旺兒瑪城純泥彩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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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到眷戀的光彩,仿佛夢境一樣恍惚的縹緲的惦念……
「媽媽咪呀!儂泰格爾媽媽咪呀……」泰儂麗旖驟然飛快地跑向媽媽咪呀,輕盈的呼喚就像山牆上吹拂過一縷春風,聲音是那樣熟稔,那樣陌生。又是那樣生動、芬芳、飄繞而空靈。
泰儂麗旖忽而倉促地緊緊曳着——儂泰格爾媽媽咪呀的左臂腕,無限深情,控不住忽然間放縱的抽噎聲,將略帶受驚的腦袋,彎在媽媽咪呀的臂彎下,紛然潑落的一頭飄逸長發,覆了潔白的臉頰,使人看不見那深埋在長發里的悲慟……
「怎麼了……泰儂麗旖,親愛的孩子……」儂泰格爾媽媽咪呀緩緩放下水壺。
她蹲下身軀。將泰儂麗格輕輕摟起。
「泰儂麗旖!媽媽咪呀感到:你那小小可憫的一顆心,已經盛不了——痛苦裏最輕微的一縷風……別擔心,媽媽咪呀總是一彎生動駐在春風裏的、你要的故鄉。心之花,挨到純泥彩,就能生長得很旺很旺。」
忽而,儂泰格爾媽媽咪呀小心翼翼地完成一個動作。
只見她打開一個精緻鑲花的方匣子,將那枚鑲鑽的胸針,拿在手裏。
「孩子,你的一顆心,就已經是拯救。美好接近神靈。精準卻是等待!」媽媽咪呀道。遂指着一朵達瑪花兒垂直的光影,又看看胸針——清鮮投射在手中的纖影,「瞧吧,太陽晷!這是我佩戴它的時刻。」
媽媽咪呀小心地將那枚胸針,嵌在胸襟上。
泰儂麗旖無聲凝望而微笑。頓時,臉頰上,激烈的淚水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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