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四章祭之宿果蓮
熱風中,乾燥的沙鳴聲變得焦灼而明亮。風動了時空浩弓的弦,絲絲如縷,音聲如輦。
歡柔沙陀看罷最後一眼於頒誓德侖,瀲灩敷面、痛苦抽搐中完成了一個匆促的呼吸。
「一個細微真摯的痛苦,就是千般重石。記憶你,就是為了記憶——用懺悔訂正不了的痛。秀塔茲的歡柔沙陀沒有經歷過時,於是,相當於在整個宇宙缺少過。庫倫麗頒的於頒誓德侖……」
歡柔沙陀這樣說罷,再揮動棍棒的時刻,將只有自己知道的委屈目光,遮掩到背過太陽光的陰影里。
隨着他昂頭時,頭顱挾動突兀的風,與這匹與他承受狂鞭時,一起顫慄過的「歡柔」馬,驅動力量的身軀一同隱約發響。
智光摩訶明顯感觸到:這個抽動火龍棍,有形手感絲毫不再惻隱的歡柔沙陀,一顆真正不牽羈絆的心靈,才是純粹的。
火箴摩訶明顯感到:這個變轉姿態,力量玲瓏跳動的手腳,在一匹精悍馬背上漸次激射力感的彈性。
不過,智光摩訶與火箴摩訶更不便私着進攻的念頭。他們知道:此時的這個被風龍狂鞭磨熟了手腳的歡柔沙陀,靈性目光就是即時飛騁的犀利光刀。於密疊的風叢中,精銳刺破懸念。絲毫不給智光摩訶與火箴摩訶預置——可以掩藏判斷的機會。
龍轉摩訶並沒有因為自己狂浪一樣,暴擊了歡柔沙陀,而將怒手收斂。在此時歡柔沙陀的判斷里,原初四摩訶:毗藍藪摩訶、智光摩訶、火箴摩訶和妙諾摩訶就是形格精洽,意象飽和力量諧配的完整組合。
一直居高臨下的龍轉摩訶,本來就是控局的法眼。
可是,渴望瞬間終結護法姿態的龍轉摩訶顯然輕估了——歡柔沙陀在即時武志動態中,蓬勃長旺的手感。
淋漓加迫的憤怒和渴於囫圇吞噬的執念,讓他急劇拉近對峙的距離。要用目光,逼真照耀自己激烈立令般的獵戮。
是的,在歡柔沙陀起始形成意念的規矩里,那個被心思視為「法眼」的龍轉摩訶,一顆心私自破了武志規格,在四摩訶看來,絲毫不以之為有過。
可是,在歡柔沙陀的心靈、目光和手感里,意象鎖定的渾整乾坤,其實,在歡柔沙陀看來,就是武志八陀的祭禮司儀已經發生了改變。
這個意外的變亂,其實並沒有增強立體攻擊的實力,甚至適得其反。
因為,力載遠遠不勝毗藍藪摩訶風龍藍泉刀龍轉摩訶,顯然沒有,簡練招法速決戰中,立時勝算的可能性。
雖然,在歡柔沙陀心神不聚的時候,暴怒的龍轉摩訶,佐動風龍鞭襲擊到歡柔沙陀。但是,在手腳和身軀承載鞭笞的瞬間,歡柔沙陀心靈和手腳已經感覺到:龍轉摩訶將祭禮司儀的原始初意給置換掉了。
而此時,無法打開手腳姿態的毗藍藪摩訶,以及也無法加飾主攻詩律色妙諾摩訶,只能被擱置在渾整諧動祭禮司儀格式的局外。
歡柔沙陀,「歡柔」馬。
這個靈性手腳力弓的組合,已經激烈拉滿勢能的孤奮者,從凶煞風鞭中,蹙結手蓮骨朵。怒放力量只有自我可以看見:光一樣,發散在手腳與身軀姿態中射線。
在秀塔茲武志祭禮司儀中的護法八部,訴諸力量的前鋒,無形變亂司儀的瞬間。而此時的歡柔沙陀卻精粹拔動浩然心靈中透殺的銳意。凝鍊出自己一顆心唯一親證的司儀。
八部陀都知道:祭禮司儀狀態的變遷,一旦不能以質變狀態躍遷,而變作足以令精鐵碎斷的風尊奇門。那麼,就是自找毀滅的先兆。
除非,秀塔茲武志祭禮司儀斬殺的是:力量與法顯有懸殊的孱力者。
顯然,此時的龍轉摩訶正是這樣——以卑視篤定這個眼前持棍的歡柔沙陀。
他當然清楚:這個黑色如猱的手勾「勒風令」,初綻攀越風形的法威。但是,越是如斯、偶然透發手感,越勾起龍轉摩訶真實征服的心靈狂火。
尤其是剛才,吒動的皮鞭逾越火龍棍,動着抽擊的時刻,他在心裏已經在警告似的說:「秀塔茲忤逆族祭的人,看看,這就是武志司儀。」
只是,龍轉摩訶雖然知曉歡柔沙陀的機敏,但是,他壓根兒就不知曉:這個在他們意識里,只算「偶然」的「勒風令」,其實,正是歡柔沙陀手腳在意象中,隨發散力量,靈銳「吸嗅」祭祀境界的手感。是動感密宗里,生出必然宿果的蓮。
的確,在武志加持秀塔茲祭禮司儀的狂風裏,龍轉摩訶就是八部陀混沌力造化武志手段的高真。但是,此時此刻,在歡柔沙陀的眼裏,他卻是變亂秀塔茲武志司儀的災厄。
歡柔沙陀記住「鐘響」之痛。隨着左手擺韁,醒示「歡柔」馬匹的時刻,人馬合力中,執意騁棍,以錐殺的銳直棍風,搓磨龍轉摩訶吒動的皮鞭。
因為標槍一樣或長矛一樣佐動敏動的射殺感,強行逼仄那種吒動的柔韌軟鞭,迫於就範速度遲滯中,難以主攻的被動格。
這個敏於力量攢擊的棍,烈性搓磨鞭笞中的渦纏風,長棍瞬間爆燃的狂火,登時變得異常猛烈。
極速跳頻狀態的歡柔馬,以厚重身軀傳遞的夯力,強化手感與火龍棍的力量。
那種高卓施壓、靈感激變的熱烈攻擊,終於逼仄了龍轉摩訶風龍狂鞭的威猛。一寸一寸蹙壓手感,歡柔沙陀從一根火龍棍生長出來的「腳步」,無形逼仄着龍轉摩訶那吒動的皮鞭,拓伸的弧線不再挾動烈性的風刃。
龍轉摩訶清楚:狂鞭如翼。一根轟轟吒動的響鞭,如果難以形着風形翱翔的翅膀,就是勢能衰減,難以響鳴風號、並訴諸搏殺的根源。
而且,歡柔沙陀從手感中已經覺察到:龍轉摩訶手腳猶豫的那種判斷力,漸次變得紊亂了。
征服武志,其實,就是從征服一顆心靈開始的。歡柔沙陀動態中,激烈呼吸與馬匹一樣散發着青藍飄逸的火煙,烈性凝冷的臉頰,神態瀲灩閃爍不定的新鮮飛光,猶如飛刀。
暴斂呼吸,凝沉力弓,以昂揚頭顱緩緩升頻的姿態,在暖光照耀下,卻以冷色修飾面頰、蓬勃賁發力量的瞬間光,勾勒出歡柔沙陀森森雕琢的浮泛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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