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〇章火中刀
金沙風暴落輦了。開闊的空間裏,玫泰馬龍依然就像一團輕盈的紅雲朵。
唯能可感的傾斜目光,看了一下——大地上依然裹在紅風裏的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
兩人在湍旋的紅風裏奔競,似乎在變化無常的風中,永恆追逐紅風桀驁不馴的龍頭。是的,他倆在和紅風交戈。
溫跋王知道: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即便是風沙磨鍊出來的手腳,但是,卻是永遠也難以逐念成光——超前殺戮。
而且,他們顯然沒有看清:那是出自玫龍世系祭祀的風。不是來自於原始時空的造化。
溫跋王精通度量衡,他知道萬化在時刻形變的密宗。
純粹,溫醇的手中,總能生成完整的事物和過程。那樣的手就是慈祥的大地,可以生長仿佛感覺一樣繁多的萬類了。
在庫倫麗頒的經本說過:那些行跡完整者,足以勝過手捧經本,指意修煉苦行的瑜伽火。那些連風都可以撿回來的人,庫倫麗頒人喚他們是「不會丟失光者。」
其實,在和玫泰馬龍觸碰的瞬間,已經隱約感覺:眼前這個玫龍世系的尊,姿態中似乎就有這種感覺。
本來,他沒有用刻有火獅圖騰的泥板照射過玫泰馬龍。火獅圖騰雖然古老,卻在溫跋王心裏,這還是一個自己根本沒有慧通,只配小心供奉的神靈。
所以,這一刻,他只願即時將陷進紅風裏的兩個人救出重圍。不意再觸犯——那個敢於撞過風沙暴的對手。
他調好歡步彈動的高腳馬,施動最擅於拽風的長鞭。
頓時,在空中彎變、狂騁的長鞭,瞬間化作嗡嗡發響的暴龍。而且,他清楚:此時揮動的長鞭,除了力量和古老經本的刀楔令一樣的修辭,更有一顆「不丟失光感」的心。
是的,此時的長鞭就是混沌迴風。是靈魂中可以生成靈性的御獸。
頓見長鞭驅動風輦,抽擊在紅風的邊廓上。
被抽擊的紅風雖然柔軟,可是散發出來的聲音,卻像一口質感堅固的鐘。鈍鳴的嗡嗡聲不絕於耳。
這一刻,溫跋王才忽然感覺到:那團紅風不亞於質感凝鍊的鈍器。自己手中吒動的皮鞭,仿佛在一塊堅硬而又光滑的石頭上游弋。
儘管他心裏清楚:此時,自己手中駕馭的不只是一匹馬,一條皮鞭,而是一顆心粹成形狀的意念和靈魂。根本不是他最忌諱的輔音風叢。
就在他忽然間感到失意的瞬間,卻見鑲嵌着金風的輪廓,驟然增飾了一道冷光。
頓時,隨着恢宏厚重的鐘音變成千萬種細碎的金鈴碎響,紅風轟然破碎。
空間裏,仿佛無數翩躚飛閃的赤焰蝶,紅光破碎了……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連同馬匹,從紅風中重夯一般跌倒在沙地上。
彈落的武具重磕在地,激起一道道飛濺的沙錐。足見皮鞭瞬間破風的威猛。
溫跋王看見即時獲解的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雖然目顆映着喜悅的紅光。可他心裏非常清楚:自己皮鞭上多飾了一道看不見的力量。這是他憑手感知道的。
正當溫跋王這樣想的時候,那根皮鞭依然帶着終極餘勇,從吒響着餘韻的鞭稍兒上,飛出一枚黑色蝙蝠狀的暗淡風。
卻見,此時的玫泰馬龍歡嬗翻飛了已經起勢的左手。一把攝取那枚飛光。
輕盈手勢中,那枚暗冷的風形,仿佛柔手拿捏在手中的瓦當殘片。
只見玫泰馬龍敏銳的手感,完全將這片殘風,視作堅硬不化的固體。
只見她左手猛地順從風勢,扯動手中暗淡的風片。
猛烈拽動光斑時,空間裏仿佛被劇烈拽出一系列狹長的風號子。整個時空的形物仿佛驚變中隨勢豁豁傾倒。湍流的風被那隻嬌小的手猛拽。
頓時空間抽出——逆風形成的黑暗繩索一樣的光轍。其實,那就是玫泰馬龍犀利手感從空間裏拽出來的一道狂風。
同時刻,被烈風拽出的一個人影,嘶啦一聲,扯碎被玫泰馬龍拽長的風線,彈足一躍,飛入大漠一往無際的時空。
只見,玫泰馬龍犀利的目光,看向遠處,遂又緩緩斂收起來。
溫跋王登時清楚:那種不屬於自己感覺中的暗光,就是剛才附着在自己鞭稍上,擊破紅風的不可知者。
那些被控在手中的暗淡光,隨着玫泰馬龍綻放手形的一霎時,已經燃燒成通紅的火焰,遂消失了。
而空氣中,那枚湍促的紅風,同時緩緩消失。
這會兒,溫跋王約略知道:玫泰馬龍真正穿越風暴,矗在這兒是有原因的。而溫跋王感到:自己、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才僅僅是用來裝飾玫泰馬龍的一個過程。
這時的玫泰馬龍將目光轉向溫跋王,又用那種散發着精朗珠翠一樣的音聲,說道:
「秀塔茲,
庫倫麗頒,
當你充滿新奇的時候,
正在莽撞地灼疼——
玫龍世系。
因為,
萬感溫柔的大地說:
你目光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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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就是一半的宇宙。
另一半,
就在你的身後。」
很奇怪,只有抓准那些這些氣泡一樣的音聲的輔音,溫跋王瞬間就明白了她精美動人的語感。
歡柔沙陀機靈地眨眨眼睛,道:「聽到了嗎,玫龍世系的話,就像沙穹的風暴。你扶住長滿荊棘叢的藩籬,才能夠看見後面的玫瑰花。」
「我懂了,秀塔茲人。那是埋在沙漠裏的一塊火焰紅寶石。但是,卻永遠不會屬於——看着它的那麼多目光。」於頒誓德侖小心地說道。
溫跋王聽着眼前說話的每一個人,溫醇地道:
「溫柔的心說:
自開始就是陌生者。
熟稔地看見了,
結果依然如故。
但是,
整個大漠卻可以嗅見——
天寶花的香味。」
當溫跋王說罷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在沙穹高矗的風沙暴,忽然間簌簌地變成和緩風輦中徐徐落降的塵埃。
只見玫泰馬龍忽而馳騁戰馬,激飛踏濺的沙礫,仿佛一把把攢射向天空中的長箭。
隨着馬匹鮮艷奪目的高腳馬激烈奔騰的時刻,只見被重夯馬蹄磕飛到高空中的那把斬斷的金刀次第飛射空中。
溫跋王忽然不堪地搖搖頭,「但是,這不是我真正要看到的……」
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面面相覷。
卻見玫泰馬龍將身後飄騁着紅河一樣流淌的風披,揭掉……
那件風披突然燃燒一團火焰。
再看時,天空完整落下一把火粹的金刀,扎在大地上。上面依然飄動着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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