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白天的計劃,重雲與小雀需要分開行動。
目前為止他們得到的線索並不多,除了剛才那本記錄了小女孩家庭悲劇的筆記本之外,整個獻祭的流程他們還沒有完全搞清楚。
「我們必須弄清楚獻祭背後的原因,才能打破循環,將灰灰救出來。將此地的妖邪之氣驅散這件事,若是連我都無法做到,恐怕此後很長時間都不會有人做到。所以小雀……」重雲說道。
重雲很是為難,但小雀已經能察覺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我明白你的意思,在祭台處看見的紅燈籠,也是我和灰灰一同發現的。你離開之後,我又很快再次看見了紅燈籠和那個小女孩……」小雀說道,她意識到灰灰並不是獻祭的最佳選項。
林葉村的妖邪恐怕早就嗅探出了她人形團雀的身份。
「沒錯,灰灰是在屋中梳理羽毛時不小心沾染了妖邪之氣。」重雲早就發現了小雀的團雀身份,「相比起還未成人形的團雀,如果將你作為祭品,恐怕效果會事半功倍。」
「就以我作為誘餌吧,我相信重雲。」小雀刻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重雲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道:「那麼,就交給小雀了!」
入夜之後,小雀沒有點燃篝火,她回到了祭台處,將營地駐紮起來,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霧氣漸濃,即使月光勉強能夠照射到村中,也因為霧氣的緣故,將這林葉村襯托的極為可怖。
「噠……噠……噠……」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在祭台附近的青石板路上響起。
小雀頓時渾身寒毛豎了起來。
「來玩呀……」那小女孩的聲音出現了。
光憑腳步聲和小女孩微弱的聲音,小雀無法判斷是否已經在祭台附近。
但她不能停留在帳篷內,忍着恐懼,小雀從帳篷內鑽了出來。
外面霧氣濃重,卻看不到本應該出現的紅色燈籠。
「猜猜我在哪兒?」這次說話的並不是那個小女孩,而是另一道更為稚嫩的孩童聲線。
那聲音就在小雀的背後,她感覺到有一雙小手從她的背脊處貼着衣物緩慢滑動。
「不是小笙……你是誰?」孩童聲線變得極為陰冷。
小雀根本無法動彈,她看向四周,月光之下的祭台內,開始出現無數道孩童的身影。
他們面目不清,只是定定地站在那裏,頭扭向小雀的位置。
她差點就要驚叫出聲,那些孩子同之前的小女孩一樣,身子是朝前的,只有頭部完全扭轉過來。
從站姿來看,他們已將她圍攏了起來,只是還並未朝她走來。
「你……是……誰?」那孩童還在她的身後,他的聲線開始拉長,似乎在引導她說出某種答案。
一股霉味伴隨着潮氣湧入她的鼻腔,那孩子從她背後轉到了她的面前。
無論如何,那都不算是一張屬於人類的臉,上半部分是狗的模樣,只是已經腐化了大半,可下半部分的嘴角部分卻是孩童的模樣。
周圍的孩童似乎都是這副模樣。
她看到了剛才那個被叫做小笙的小女孩,她的面孔也發生了變化,上半部分都是森然白骨,但從瞳孔和鼻子上能勉強辨認出貓樣面孔,下半部分還是她原本的模樣。
這太過詭異了。
「你……是……誰?」男孩還在持續引導她。
遠處的屋頂上隱隱有藍光,小雀知道重雲也看到了這一幕,若非情況緊急,他是不會輕易暴露位置的。
這些孩童,或者說孩童模樣的魂魄,並非沒有意識,若是現在就將計劃打斷,恐怕此後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
她得讓這些孩童相信自己已經受到妖邪之氣的影響。
「雀……」她用夢遊一般的聲音說道。
「你為何來這裏?」那聲音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繼續問道。
「捉迷藏……」小雀幾乎等於在瞎編了,但方才這些孩童在做的應該就是捉迷藏這一類遊戲吧。
「我們找到你了,被找到的人會得到獎勵哦。」小笙說道。
原本站立不動的孩童開始朝着小雀的方向走來,狗面的男孩和小笙一左一右牽起她的手,所有孩童分別走到男孩和小笙身邊牽起手來。
「即使沒有燈籠,我們也能找到你哦。」狗面的男孩開始拖着小雀往前走。
她做出一副受了蠱惑的樣子,茫然無措地繼續跟隨他們。
這些孩童面孔的上半部分,正好對應她和重雲在床底看到的那些動物屍體,原來對他們而言,她和重雲翻找的舉動也是一種捉迷藏的遊戲嗎?
這些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
在他們的拖動下,小雀被引領到了祭台中間。
「開始吧小笙……」她聽到那個男孩說道。
小笙將頭轉回了正常弧度,開始以一種怪異的姿態哼唱童謠。
「紅紅的燈籠圓又圓……喵喵引領回家的路……」月光之下,小笙的孩童身形逐漸變成貓的模樣。
不過那只是貓的骨架罷了,周圍所有的孩童都開始變為動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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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積,不斷的堆積。
小雀被它們死死拉住不得動彈。
「加入我們,就不會有痛苦了哦。」狗臉的男孩喃喃道。
原來之前見過的動物屍堆,是如此變化而成的。
只差最後一步了,小雀能明顯感覺到,現在她已經同灰灰一樣,被壓制在頂部位置。
「折斷她的翅膀……」這聲音響起,小雀頓時感到肩頸處一陣劇痛。
方才的妖邪之氣已經愈來愈濃重,小雀已經逐漸失去了抗衡能力,她的雙目變得迷茫且困惑。
「獻祭我吧……」她喃喃道。
失去最後的意識之前,她看到重雲的身影正朝這裏奔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黑暗之中先是有一絲亮光,隨後視野開始清晰。
小雀發現自己棲息在枝頭上,她變成了一隻真正的團雀。
還來不及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她便看到了前方的林葉村。
時值寒冬,到處一片冰天雪地的模樣。
她所在的枝頭也鋪滿了雪。
村落屋頭冉冉升起白煙,雞鳴狗吠之聲不絕於耳,到處一副生意盎然的氣息。
她莫不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吧。
小雀撲棱了下翅膀,居然輕快地飛了起來。
「喵……」樹枝下方有一隻白貓,額間一點藍色的雜毛,正沖她喵喵直叫。
「重……重雲?」小雀不大確定的問道。
「喵!」白貓立刻回答道。
「你怎麼落得連人話都不能說的下場了?」小雀想揶揄他,但突然間意識到目前似乎不是什麼調侃的好時機。
小雀飛到重雲小貓面前,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後問道:「灰灰呢?」
重雲湊近她,用貓爪子示意她看自己的眼睛,小雀從重雲的瞳孔中看到現在自己這副模樣,不正是灰灰嗎?
「真正的我恐怕還在那處祭台上吧?」小雀說道。
幸好重雲能夠聽懂團雀的密語,否則她可就倒霉了。
重雲喵了一聲,示意她往村落中走。
看來他們這是進入了幻象之中,恐怕還是百年前林葉村的幻象。
小雀朝着村落飛了過去,她最先停留在小笙的屋外。
不過她還沒停穩,一隻調皮的黑白色相間毛色的小貓便沖了出來,企圖將她抓住。
重雲小貓兇狠地撲了上去。
兩隻貓一時僵持在原地。
門被打開了,小笙走了出來,語氣責罵道:「喵喵不要淘氣。」
喵喵舔了舔爪子,聽話地回到了主人身邊。
小笙注意到了重雲,好奇道:「咦?藍色斑點的小貓?好奇特。」
重雲刻意發出兇狠的低吼聲,可一旦被小笙撫摸了頭部,重雲似乎就駕馭不住體內貓的天性了,它開始舒服地咕嚕起來。
小雀見一時半會兒也指望不上重雲,於是朝着小笙背後的屋子內飛了過去。
一改之前的破敗模樣,屋內的家具雖然不多,但極為乾淨整潔。
只是能夠清晰地嗅探出藥渣的味道。
一個中年女人端着一碗藥朝床的位置走了過去,她面上戴有紗布,似乎是為了隔離所戴的。
臥床的中年男人面色發青,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已經長滿了黑點,這與外面一派祥和的生活氣息全然不同。
「還是放上隔檔吧?都說什麼只要空氣流通便能緩解病症,但你看,沒什麼用處的,把我隔離起來吧?這樣起碼你們不會有事。」中年男人說道。
女人慘然笑了一聲,將面紗揭了下來,卻見被遮擋的部分,早已長滿了黑斑。
「咱倆誰先死去,還不好說呢。」女人痛苦地說道,「如今整個村子的成年人幾乎都感染了,空氣流通也好,隔離也罷,都是大家的謊言。你說我們死後,孩子們可怎麼辦啊?」
「真是殘忍啊,這也是神明的意思嗎?讓成人最先死去……」男人夢魘一般痛苦道。
「阿爹!」小笙抱着重雲小貓跑了進來,獻寶似得舉起小貓說道,「你看,這隻小貓的額頭居然是藍色的!」
「別過來!」女人立刻對小笙吼叫道。
小笙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慌張的站在原地:「阿娘……」
女人背過頭戴上面紗,擦去了眼淚,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下語氣溫柔道:「小笙今天還沒有畫畫吧?」
「嗯……小笙不知道畫什麼好了,冬天太漫長了,春天什麼時候能到來啊。」小笙的話無疑又讓屋內的氛圍更加沉重了。
「阿爹給小笙講個故事吧?」中年男人勉強坐起來,他刻意將被子蓋上,遮去身上的黑斑。
黑白相間的小貓也跟了進來,吃醋一般扒拉小笙的褲腿,想讓她把重雲放下來。
小笙端坐在屋中,顯然很期待父親接下來的講述。
「很久以前,這片大陸本沒有人居住,人們流離失所,常年遭逢生存的壓迫。於是他們向神明祈願,希望能有一處能夠安居的地方,神明回應了他們,人們在神明庇護之地繁衍生息……但是好景不長……」男人說着開始猛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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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唯恐小笙看到,於是擋在男人面前繼續說道:「但是由於人們的貪婪和壞心,神明降下了災厄,只有人們能夠改正自己所犯的錯誤,一切才會回歸正常。」
「可是小笙不明白,阿爹阿娘,村子裏的叔叔嬸嬸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啊……」小笙困惑地問道。
「神明的意志與我們不同啊,小笙。疫病也好,戰爭也罷,最痛苦的劫難只有我們承受了,你們才能夠倖免於難。」男人繼續說道,不過他的語氣十分憤慨。
這段故事並非什麼童謠。
小雀看到小笙緩緩將重雲放下,雙眼中有了與年齡不符的憎惡:「若是如此,小笙也想承擔劫難,如果能承擔阿爹阿娘的痛苦,小笙什麼都願意做。」
但夫妻二人只是看着孩子童真的模樣搖頭苦笑。
小笙跑了出去,小雀和重雲小貓對視一眼,也跟在她身後追了出去。
她開始逐個敲響臨家的屋門。
「打穀場集合!」她衝着打開的門縫一一喊道。
過了不久之後,十多個衣衫說不上多整潔的孩子聚集在打穀場附近。
其中一個小男孩,面黃肌瘦地最為嚴重,小雀一眼就認出他便是之前引導自己的那個孩子。
「阿秦,我找到能救爹娘的辦法了。」小笙對被叫做阿秦的小男孩激動地說道。
阿秦搖了搖頭,面目麻木道:「來不及了……」
阿秦是一大早發現唯一的奶奶去世的,他弱小的身軀根本無法將奶奶下葬。
一開始發生疫病時,成年人們還有力氣將死去的人火化安葬,但隨着現在所有的成人都感染後,死在屋內,魂歸在那處床板上,就是他們唯一的歸宿。
小雀心中十分不忍,她沒有想到那張沒有隔檔的床,竟然承擔了如此沉重的過往,再看重雲,也與自己一樣消沉。
「我們要向神明祈願!阿爹他們是為了保護我們不受劫難才死去的,我們要讓神明看到,我們願意承擔劫難,神明就會投下視線,阿爹他們就會被原諒,就能回來了!」小笙以最童真的語氣說道。
小笙的父母並不知道,他們用來安慰以及合理化瘟疫存在的講述被孩子們當了真。
只要能替遭受瘟疫之苦的家人承擔所謂的過錯,家人就能夠起死回生。
「我們該怎麼做?」阿秦問,他似乎已經完全將小笙的話聽了進去。
「死去。」小笙目光堅定地說道,她的語氣充滿了熱忱。
喜歡原神:從零到零的團雀升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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