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
淅淅瀝瀝的水珠打落在光滑的青石磚上,瀰漫起霧色,將整個盛京都籠罩在了一片煙雨朦朧之中。
街角拐彎處,雲卿攥着繡帕立在台階處,冷眼注視着遠處迷濛的街道。
婢女青蘭紅着眼眶立在左後側,哽咽着聲音開口:
「姑娘,奴婢不相信姑爺會停妻再娶,您莫要聽信讒言,折騰自己。」
雲卿緊了緊手中的帕子,面容清冷如霜。
三年前,她父親手握重兵,諸位皇子意欲求娶她獲取兵權,反遭先帝猜忌,父親為了保住她,只能請旨將她許給落魄的公府世子裴玄。
出嫁那日,裴玄突然被召進宮,傍晚回府後便收拾行囊去了鄴城,說是朝廷給他派了秘密任務。
這一走,就杳無音訊。
直到前些天有消息傳來,稱鄴城事了,裴玄不日將回京。
夫婿歸來,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昨晚她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上說裴玄得了一如花美眷,兩人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是不是讒言,今日便有結果。」
雲卿淡淡回了一句。
話音剛落,目光所及處幾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從遠處的東城門緩緩駛來。
清風拂過,捲起姝色紗簾,一張皎白如月光的美人顏若隱若現。
雨滴聲中似乎還伴隨着嬰兒啼哭?
這時,也不知望江樓上哪個瞧熱鬧的貴女突然驚呼出聲:
「瞧,裴世子真帶回了一女子。」
另一人接話,「我好像還聽到了孩童的哭聲。」
「天,他們該不會是越過了世子夫人,先誕下了庶長子吧?」
「如果是這樣,那雲卿可真夠慘的,她乃侯府嫡女,金尊玉貴,如今被這般對待,還不得活生生的被羞辱死?」
字字如利刃般釘入雲卿的耳中,她死死攥着帕子,眼底划過一抹厲色。
裴玄那廝這麼做,羞辱的何止是她?
還有她娘家,整個永寧侯府。
青蘭氣得渾身發顫,哭着控訴,「姑娘,姑爺他,他欺人太甚,
如果侯爺還在世,借他一百個膽,他也不敢如此輕賤您,折辱您。」
這話一出,雲卿的眸中氤氳出了朦朧的水霧。
可不就是麼?
裴玄敢這麼做,無非是仗着她沒了靠山,徹底暴露了男人的劣根性。
想起兩年前父親臨終時擔憂的眼神,想起他拉着她的手不斷呢喃:
『卿卿,為父走後,誰為你撐腰啊』?
心如刀絞似的。
恍神間,她腳下一個趔趄,直直朝前栽去。
失重感襲來,本能的求生欲迫使着她伸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
指尖觸及到一片柔軟的布料。
下一秒,胳膊肘被一股強橫的力道托住。
她堪堪穩住了身形。
頭頂散開一片陰影,仰目望去一把淡青色山水墨畫的油紙傘映入眼帘。
「雨天路滑,姑娘小心。」
渾厚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雲卿訥訥的偏頭望去。
只見一陌生的年輕男子撐着雨傘悄然立在她身側。
公子一襲月白暗紋錦袍,身形修長,整個人猶如一塊璞玉般清冷衿貴。
大片竹紋在衣擺處蔓延開來,更顯偉岸風姿。
對上男子那雙極具威懾力的眼眸時,雲卿的呼吸一滯。
她也算是閱遍了京都的功勳子弟,王孫貴胄,還從未有哪人給她如此強大的壓迫感。
直覺告訴她,這人身份不簡單。
「多,多謝。」
磕磕絆絆道了謝後,她急忙收回虛搭在他腕上的手掌,挪開兩步與他保持了距離。
青蘭見狀,也迅速橫在兩人中間,半遮擋住了自家主子的容貌。
「姑娘,咱們該回府了。」
雲卿用眼角餘光掃了下身側的男子,目光再次落在街道處前行的馬車上。
傳言得到證實,接下來該怎麼應付,她心裏已經有了底,眼下也確實不宜繼續在外逗留。
應了青蘭一句後,她又對着年輕男子道了聲謝,主僕倆這才迎着雨艱難的朝拐角處停靠的馬車走去。
年輕男子看着少女瘦弱單薄的背影,眉心微蹙。
數息後,他又偏頭望向街道處那幾輛漸行漸遠的馬車,薄唇微勾,扯出一抹冷笑。
裴玄……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玩意兒。
他給過他機會了。
可他偏要作死。
雨越下越大。
一身常服的御林軍統領程霖默默上前,恭敬的立在男子身側。
「主子,那裴玄挺圓滑的,適合做行軍後勤,如今盛京全是他停妻再娶的傳聞,會不會影響到他的仕……」
蕭痕冷睨了他一眼。
對着眼前這個兒時的伴讀,如今的心腹,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程霖,朕看上他夫人了。」
擲地有聲的話語,猶如一道驚雷平地起。
程霖霍地抬頭,眼底滿是震驚與駭然。
喜歡與妾做平妻?我轉身改嫁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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