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添置牲口的不多,但搬車的人家,倒是多了起來,牲口不便宜,且買了沒糧食餵不說,現如今,賣牲口的也不多了,牲口餵的孬,病怏怏的,一看就不好養活!桃花家的毛驢兒也是一樣的瘦,有一隻還是病腳。
劉女士看了一下,不是啥大問題,蹄子卡殼了,消消蹄子,把爛肉挖了,給他倒點雙氧水,撒上消炎藥,然後麻布裹起來就行了,不嚴重,她爹去的晚,驢都不剩啥了,挑挑揀揀,整了這麼一頭回來!
據說比他大伯家買的便宜一兩半銀子,她大伯家那個只是有點皮膚病,毛髮稀疏,體格卻是健壯的很,據說是遺傳它媽,天生的缺毛!桃花都忍不住要吐槽她爹!
這不,當晚就把30兩放在她爹面前!不顧她家四個男人燈泡一樣大的眼睛,告訴他們,咱們家有錢!劉女士趁機告訴他們,
「娘這些年的,存銀都給你們了……」幾人異口同聲,不屑的表示,
「切,你也有存銀……」
終於是在家裏兩個異性的死亡注視下把接下來的話吞到肚子裏去了。
「這裏有些是俺以前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賞賜首飾賣的,有些是娘的!」
桃花小臉有些紅,感覺到了深深的焦慮!
面對幾個男人明顯你在騙鬼的目光,桃花一臉的愛信不信,她又沒說謊!看啥看,眼珠子看出來,那也是人家施捨來的!
此時此刻,再次感謝她的乾媽,這個另外一個時空的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
「行吧,說實話吧!大頭是俺以前繡帕子賣的!」
劉女士略作遲疑,故作高深,給了孟福祿一個你懂的眼神,再不說話了。
幾個娃子看着這家子打啞迷,對視了一眼,分別撇開以後,暗道不好,紛紛找了藉口出去了。
孟福祿先是疑惑,媳婦那是嘛意思啊?想着想着,突然就一臉吃了翔的表情看着劉女士,老樹皮一般的臉,漸漸升了紅意,雙目含火,下一刻就要爆發。
這麼多錢,那龜孫豈不是……豈不是……
看了看劉女士那平坦坦的胸脯,他越想越是火大,瞧了劉女士一眼,見她任然是一臉淡定。
好啊,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這個走入死胡同的男人,端着一雙,兩隻,冒着火氣的銅鈴,咬牙切齒的看着人,臉上的青筋,昭示着他不美妙的心情。
「幹啥哩!少拿你那齷齪的心想俺!」
劉女士那啥人啊,情緒波動感受到足足的,想到人居然懷疑自己,火氣藤一下就升起來了,一巴掌拍在人的頭上,用了十成的力氣,人的腦袋霎時就紅了。
瞧那吃人的眼神,咋滴!還懷疑她出軌了不成,還懷疑她珠胎暗結不成!呸!侮辱人啊!
簡直是氣死人了,追着人哎喲哎喲打了一會兒,氣喘吁吁的停下了,叉着腰,見那人躲的遠遠的了。
她陰笑着,對人勾勾手指頭,見人遲疑着不動,抄起旁邊的掃帚就甩了過去,孟福祿嚇的一驚,硬生生挨了一下。
這一頓理直氣壯的打,徹底把人心裏的彎彎繞繞趕出去了,心裏還很賤的想到,這麼大的動靜,想來是沒鬼了。心下一松,額頭的汗水就滴嗒了下來。
突然就意識到自己的魯莽了,此刻正被自己的魯莽驚了一身汗,這會兒冷靜下來,看着大肚子還蹦噠着打他的人,嚇了一身冷汗。
「桃花娘,小心,小心,俺不動,你仔細手!」
孟福祿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到人身邊,拉過人的手,直接卡在自己耳朵上,示意她扯,他一定不動。
「喲,還挺乖,說吧,剛你那骯髒的腦袋裏想啥哩!」
不等人說話,她聲音沉下去了,眼見就要哭。
「俺也知道,俺以前不着調,可自從桃花摔了以來,俺自問捯飭傢伙事兒,洗衣做飯,伺候老人,俺那是哪樣能做就做那樣,那麼大的日頭,俺都和你一起下地去,俺以前娘家沒做過的事兒,這會兒樣樣都做了,這會兒,你確實懷疑俺和別人…...」
見人唯唯諾諾,半晌憋不出一個屁來,劉女士假哭變成了真哭,惡狠狠的擦了自己的兩顆淚,準備下個猛藥。
「想來,你們孟家是容不得俺們七娘母了,俺們和離吧!娃娃們跟着俺,你自去尋了那能伺候你的小女郎……」
門外偷聽的幾個娃娃,一聽就急了,要不是孟喜年和桃花用力按住另外兩個,他們這會兒早就踢開門,跑了進來。
「說啥哩!俺就要你!桃花娘,俺一時想岔了,你別放在心上!」
孟福祿白着個臉,一把將人抱住,兩人身體一接觸,頓時一股電流從兩人身體上流過,酥酥麻麻的,兩人看着彼此,一時覺得口乾舌燥,仿佛進入了虛空,無邊無際的宇宙,急切需要灌入和輸出。狠狠抱着啃了一會兒,這才低啞着嗓音問,
「媳婦,還有幾個月?俺實在想交糧了哩!」
劉女士素了那麼多年,不大的腦袋這會兒想不起其他的,把人壓着,繼續新一輪的嘴巴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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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今天算是翻篇了,至於以後的反覆提及,反覆鞭打,孟福祿表示此刻的他真該死啊 !
滿打滿算,桃花家還有兩畝菽地,在那高高的山坡上,一半沐浴在陽光下,一半愜意在陰涼處,桃花不想成陰陽人,狠了勁兒,哭喪着臉,仰着臉,力求曬的勻稱,萬延年哭笑不得,只得低下頭悶聲低笑,頭上的汗珠的越聚越密,
只待哪一個彎腰的瞬間,撒歡兒,但人一甩頭,它們咕嚕咕嚕就蒸發在了烈日下,萬延年,看着這一家子的婦女稚兒,手上的速度卻是快了不少。
離他不過一行地之外的孟喜年孟團年,也是低了頭,覓着糧食地,緊趕慢趕,試圖撐起孟家三房的臉面。
可他們實在累狠了,齜牙咧嘴的,不過幾個回合,就被人遠遠甩在身後,這會兒正一臉的喪氣,見自家妹妹還在那裏偷奸耍滑,一時氣急,張口就對人喊,
「桃花,幹啥哩!」
懵逼樹上懵逼果,懵逼樹下你和我,桃花一張大眼睛暈染着朦朧,一張紅透的小臉懵逼的看着自己一臉怒氣的哥哥們。有一種被老闆發現自己上班摸魚的感覺,
「沒……沒………沒啥啊!哥哥,咋滴了?累了不是?要不要歇歇?」
「哼!嘴巴咋滴濕漉漉的,給哥哥也來點兒?」
兩人臉色一亮,這會兒咂吧着嘴,頓時覺得口乾舌燥,也顧不上討伐自己丟臉的妹妹了。
「喔………………」
桃花心不甘情不願,拖着自己猶如灌了鉛的腿兒,慢騰騰的挪過去,早說嘛,要喝糖鹽水兒嘛。
今天,還給大家帶了米粑粑,管他了,美其名曰,鎮上新來個商人,她買的。然後劉女士就招呼大家,一起過來吃吃喝喝。
一群人勤勤懇懇,半晌也不過是一畝地,幾個半大娃子再拉扯上桃花和劉女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半晌過去,也不過堪堪還了一點饑荒。
至於另外一畝地揮汗如雨的孟福祿,自然是無暇顧及。
這位肩擔一家七八口口糧的漢子,甚至顧不上歇下來吃一口,喝一口,從他那僵硬着的爪子上,你甚至看不出他掌心佈滿了多少裂紋,不斷摩擦着,混合着淡淡鹹味的汗水,每一次的揮刀,對他來說都是扯着筋骨的疼痛,其中滋味,只有個人能體會,可這會兒,他來不及思考。
只有那越發毒辣的,不斷上升的日頭,見證了人世間這一鍋沸騰的火鍋,可,人的一生本來不就是這樣嗎?
沸騰不就是人生的常態嗎?
泡在世間這一鍋連苦帶辣的麻辣燙里的,又豈止老莊村這小小的孟家三房?
人世間的事我們暫且不論,就眼前這一個小小的溝渠,就需要桃花一家捨棄身家性命去謀一次絕地求生的機會,有且且只有成。
桃花見過的人,很少,她的眼界建立在平和的年代,她人生的大起大伏,不關於身家性命,不關於許多人的未來。
她和劉女士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的前世也不過是多經歷了幾經波折的女娃,她有突破世俗的勇氣,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可她沒有讓世俗道路平順一點的法子,她甚至找不到好一點的藉口說服她的父親,帶上她!
可,這裏是她的家,她的爸爸和媽媽,她的哥哥和弟弟,這是她需要守護,需要和世界抗爭的家,真好,這是她破破爛爛,卻很溫暖的家。
她的爸爸說,
「花啊,歇歇,讓爹來!」
這真的是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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