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流光島。
赫戈里斯梅誕下了一位小家主,本該是個喜慶的日子。
宴席上,天空驟暗,雷霆四起。
「不祥!是不祥之兆!」不知是誰的驚呼,引得滿座慌亂。
涸澤望着籠罩整個流光島的黑云:「西海流光島直聯天庭,這是雷霆尊的大陣。天庭出事了。」
「天庭有至尊戰神,會沒事的。」梅懷中抱着她的孩子,不想分心去關心什麼天庭。
「除了天庭的至尊戰神,世間還有什麼能與雷霆尊一戰?要逼得他用這樣毀天滅地的大陣。流光島受天庭庇護,唇亡齒寒。我只是憂心,幫不上他們。」
賓客席傳來尖銳刺耳的聲音:「不是流光島受天庭庇護,是仙家赫戈里斯受天庭庇護。」
「鶴族的羽莫長老……」梅認出了他。
羽莫咯咯笑着,一雙奸滑細長的眼睛裏滿是陰險:「鶴族今日,不是來喝喜酒的,是來討債的!」
話落,天空中無數紅鶴顯現,周身散發着濃烈的魔氣。
其餘賓客慘遭波及,驚叫着四散而逃。
紅鶴不再管旁人,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
涸澤召出長槍,將梅護在身後:「魔氣會污染靈脈,別靠近他們。」
「涸澤,如今整個赫戈里斯只有你一個人,能護住誰呢?」羽莫率着眾多魔化紅鶴妖撲殺而上,「啊哈哈哈哈……是不是還沒發現哪裏不對勁呢?」
「他們用魔氣……控制了所有人……」涸澤意識到這一點,不敢分神細想那些絕望的事情,舞動烈火長槍抵禦着密集的攻擊。
「你們該謝謝那個死丫頭,還沒來得及在你們身上動手,可以讓你們明明白白地……下地獄!」
「蔓蒔……」梅早就發覺妹妹不對勁,只是沒想到她竟然做出了這種事!
「姐妹相殘的戲碼,果真是精彩!」
「梅,靈空尊曾在蓮花台留下一次傳送機會。我護送你,帶着孩子先走。」涸澤手中長槍靈光暴起,將空中紅鶴灼燒殆盡。
羽莫尚未看懂涸澤這乍然暴起的妖力,長槍就貫穿他的肺腑,在他無比驚詫的目光中,一家三口安然逃離了此地。
去往蓮花台的路並不安穩,魔族的信息交流很快,整個流光島感染魔氣的妖都追了過來。
「流光島是仙靈之島,怎麼變成這個樣子?」梅滿眼望去皆是黑壓壓的魔氣,痛心赫戈里斯經營千年的小天地,竟被這種東西毀於一旦!
「曾經的赤狼族兇狠殘暴,與流光島的眾多靈妖都有些恩怨,我只是沒想到,大家都沒有放下……」
「是我的錯,我沒看好蔓蒔……」
涸澤搖搖頭,面色已沒了剛才的絕望,眸中只有平靜與溫柔:「不是蔓蒔,是魔氣,憑她,還不能將我們逼到這個地步。妖能蠱惑人心,她也是為魔所害。」
妖蠱惑人心的手段,梅早有領會,他們有一雙仿佛永遠不會被污染的眼睛,乾淨、清澈、深邃,讓無數人都想溺死在那片深情的汪洋里。
就像現在這樣,他蠱惑她,她望着那雙眼睛,很安心,好像就算天塌了下來,都沒事。
一切都會過去,他們都會沒事。
蓮花台中央,有一束沖天紅光,攻擊性十足,妖魔不敢靠近。
梅靠近那束紅光,看清裏面若隱若現的人影,不禁後退一步。
「魔!」那人一身紅到發黑的衣裝,背後是漆黑如夜的雙翼,手中黃金劍上有紅光斑駁,像染着地獄裏惡鬼的血,周身的護體靈光是鮮艷的紅色,充滿肅殺之氣。
不是魔鬼,又能是什麼呢?
「梅,他不是魔,你帶着孩子,走進陣中,他會保護你。」涸澤也看見了他,並不意外,只是柔聲安撫梅。
「他保護我?」梅意識到了不對,「那你呢?」
涸澤極溫柔的笑意里有太多苦澀:「我留下。」
「你不走,我也不會走!我們拜堂的時候立下誓,不求同生,但求共死!」梅再也不願被這可惡的靈妖蠱惑,閉上眼睛,落下兩行淚。
涸澤捧着她的臉,為她擦去濁淚:「對不起,我恐怕不能遵守諾言了……妖與魔一樣,可以透支生命轉化為一時的力量,我已經……」
「不……不……不是這樣的……他是誰?他很厲害,他一定能救你!一定能救你!你跟我走!我們一起走!」梅懷中抱着孩子,一隻手還要抓着涸澤,卻怎麼都拽不動他。
「他不能……」
梅太用力,將襁褓中的嬰兒掐疼了,啼哭聲將這場景染上更了絕望的色彩。
「孩子……我們還沒想好他的名字……你給他取個名字吧……」梅不再拉扯他,雙手捧着孩子,那是除了她的愛人外,最珍重的人了。
「我留在這裏,將流光島打掃乾淨,希望未來,我們的孩子,還能回到這裏,繼續為石橋上神守護故土……」涸澤最後還是沒有為自己的孩子命名,靈光泛動的眼睛裏落下兩行淚,轉身跳下了蓮花台。
與此同時,陣中心的紅光主動擴散,將梅覆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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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望向紅光中的人影,看清了他的臉:「靈羽尊?」
她踉蹌着跑過去,抱着孩子跪在他腳邊:「求您救救他!您一定有辦法!」
黑曜面色淡漠:「此陣會帶你們去往瑤池,南皇花無淵會庇護你們。」
見他抬腳離去,梅想要抓住他的衣擺,卻落了空。
原來這不是他的真身,只是幻影。
*
天庭,九霄神殿外。
雷霆尊廣鈞、木華尊黎元、懷仙尊玉槿,至尊九神其三被迫出關守在帝尊頑月身前。
魔神凜、垣皙、塔爾洛琳分別對戰三人,天庭諸多廟宇瓊樓被摧毀大半,戰況僵持不下。
天庭九霄領域,布有壓制他們神力的結界,用的神力越多,壓制力越強。
加上他們的殺招多被歸為禁術,這般束手束腳,與其說是僵持,不如說只是在儘量防守。
只有雷霆尊廣鈞,實在難敵凜,不久前強開了天雷陣,卻不能傷凜分毫,反而被反噬得厲害,吐血不止。
魔化的凜長發如雪、純黑的眸子未改、手持黑煙繚繞的長刀,一身漆黑戰袍襯得他的笑意十分滲人:「雷霆尊,禁術有禁它的道理,何苦為難自己呢?」
廣鈞擦乾嘴角血跡,手握引雷劍,方圓百里電光四起:「妖魔禍害蒼生,有違天道,定有法子能滅你!」
凜擺擺手,垣皙與塔爾停下纏鬥,退至他身後。
「魔神亦是神,我們本是同類,沒必要這樣針鋒相對。我知你們修行不易,不想為難。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讓開,就有活路!」
黎元與玉槿對視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可廣鈞的雷霆未收,藍紫色的電光在烏黑的雲層中迸射。
「我廣鈞,存於天地兩萬載,這條命就是為了攔住你這些畜牲的去路!」
「哦?」凜輕聲笑了。
他由衷佩服,他這樣完全聽不進去一句好話,只堅守自己的是與非。
這樣的人或是神,是怎麼存活這麼久的?
黎元攔在廣鈞身前:「雷霆尊,將天雷收了。」
玉槿也望着他,無聲地勸誡。
「你們……」廣鈞粗獷的長眉蹙成一團,滿眼錯愕。
「靈羽尊的命令。」
聽到這個名字,廣鈞再無它話,將信將疑收了雲中雷霆。
黑雲散去,艷陽照在九霄神殿金黃的磚牆上,折射出七彩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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