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天錄亂塵蹤 第61章 地獄邊緣，她已心力交瘁
幻境的天開始發暗，似乎永晝的不是這個世界，而只是這個世界的某處。
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妖物沒讓萬塵等太久。
河流兩岸竄出一團團黑影砸向冰面。
萬塵四周的冰面被砸得七零八落，無法繼續向前。
步行許久，攢夠了些力氣，她飛身跳進岸邊的荊棘叢。
叢中密密麻麻的黑影自她降落之地退散開來，留給她一片圓形的空地。
荊棘遮蔽日光，晦暗的荊棘叢下，紅燈籠一樣的眼睛密密麻麻，忽閃忽閃。
它們有着一張人臉，纖長的眼睛裏是紅寶石一樣的瞳仁，頭頂一對大角，軀幹瘦小，四肢出奇得長，黝黑的皮膚長着斑駁的灰色長毛十分怪異，軀幹貼着地表，伸着細長的四肢在地面爬行，有時會用四肢抱着軀幹滾動。
圍住萬塵的一批怪物甩着身後細長的尾巴昂着頭瞪着猩紅的雙目，張着咧到耳後的嘴，伸着細長烏黑的舌頭，發出「嘶嘶——」聲。
這些怪物噁心的長相讓萬塵胃裏一片翻江倒海，嘈雜的「嘶嘶——」聲也讓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很快就有「出頭鳥」從萬塵身後撲來，被萬塵反手一劍斬成兩截，濃稠的暗紫色液體裹在劍刃，引得萬塵眉心緊皺。
這一劍極具威懾力，周圍怪物立刻騷動起來，「嘶嘶」聲不絕於耳。
它們改變策略，無數隻怪物從四面八方撲來，動作比之前更加敏捷。
萬塵手起劍落，霎時間將它們全部抹了脖子。
這樣噴濺的血液不會太多。
然而這些傢伙落在地上「嘶嘶」哀嚎過後又用那細長的四肢以一種奇異的方式站立起來，將脖子上的那顆人面腦袋「咔嚓」一轉，便迅速止了血，重新朝萬塵撲去。
萬塵被這詭異的操作扎了眼，驚愕之下沒能躲開所有怪物，右肩被咬出兩個窟窿。
所幸那個咬她的怪物逃脫不開，被萬塵劈成兩半，當場報了仇。
右肩的傷口瞬間發黑，流出的血液變成濃稠的紫色。
萬塵意識到這妖物毒性的可怕，一邊揮着萬塵劍示威讓其餘怪物都不敢上前，一邊給右肩的經脈封穴，試圖逼出毒素。
封穴後，她的右手已握不住萬塵劍。
萬塵劍脫手而出扎在一個怪物面前。
它們此時並沒有趁萬塵手無寸鐵展開攻勢，反而露出驚慌的神色，紛紛抱起軀幹藏入漆黑的荊棘叢。
望着空蕩蕩的四周，萬塵感到困惑。
又立刻覺得不妙。
很快，一聲低吼證明了她的預感。
她循聲望去，是一群「人」。
它們零零散散得走在荊棘叢中。
這些人也是乾乾瘦瘦，裹着烏黑髮霉的布料，皮膚呈暗紫色，目光呆滯，神情怪異。它們幾乎沒有嘴唇，兩排青綠的牙齒裸露在外，發出幽怨的低吼。
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缺胳膊少腿」，沒有一個「人」的身體是完整的，甚至有一些少了半邊腦袋，還有沒有血肉剩一具烏黑的骨架在荊棘中匍匐而來。
萬塵用左手拾起萬塵劍。
天在變暗，空氣中似有一些微光。
萬塵吃力得睜了睜眼，毒素讓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眼前也出現了幻覺。
她又看見一個奇特的人。
是一個像吉爾一樣瘦瘦小小的女孩，她披散着嫣紅微卷的長髮，臉上粘着一些紫色的血跡，顯得髒髒的。她的皮製衣衫樣式奇特卻十分精巧，將她單薄的身形襯得高貴優雅。
她那一雙漆黑的眼睛明媚清澈，稱得上美麗動人。
周圍的「人」忽視萬塵，開始朝女孩的方向進攻。
「小心！」莫名的，萬塵不希望女孩受到傷害。而下一秒，她發現女孩的身影閃爍——她是虛幻的。
女孩抬起那雙透着些傷感的臉，似是在不經意間，摘下了靠近她的「人」的頭顱。
萬塵愣住了。
女孩低眸看着手中正張着兩排牙齒的頭顱，眉眼間又添了一份憂傷。
那是——憐憫的眼神！萬塵由衷地驚嘆，竟有人憐惜「惡鬼」的命運。
她屏住呼吸，看着女孩將頭顱輕飄飄一丟，將手探向腦後，握住一把長發，用力一扯。長發從她手握之處斷開，燃起嫣紅的火焰，另一隻手捋一遍髮絲，那長發竟在火光中變成一柄巨大的劍！
劍身縈繞的靈光幾乎凝成了焰火。刺眼的光芒照亮了這片荊棘，成了這片大陸的第二顆太陽！
萬塵不禁抬手遮在眼前。此時此刻，她如何相信這女孩只是一縷幻影？
火光將女孩的身影襯得通明，她仿佛成了這裏的神靈。
那些眼神呆滯的「人」恐慌起來，四處逃竄。
隨着女孩的劍奮力一揮，在場的所有「人」都慘叫着化為灰燼。
這樣的場景，讓萬塵聯想到了某位上神。
不一樣的是，隨着赤色劍氣消散的只有那些可怖的怪「人」，這片土地，連荊棘都完好無損。
萬塵更沒有感受到任何劍氣，也感應不到任何妖物了。
如果，這些怪物是真的，那麼這個女孩不可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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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等萬塵上前確認，女孩就消失無蹤了。
萬塵無措地轉身看了看四周——只有她一人，死一般的寂靜。
危險神秘的黑色荊棘消失了，大地呈現出晶瑩的橘紅色，天空晦暗，世界是一片空曠，只有幾處高大的岩石頗有規律地分佈在大地上。
「地淵？」萬塵認得這裏——是銀瓏第一次帶她參觀的地方。
突然，腳下的大地震盪，那些嵌在地表的岩石似乎挪了位置，接着就有一些奇形怪狀的傢伙從地底爬了出來。
「這麼大場面。」萬塵不由得頭皮發麻。
這些傢伙迅速朝萬塵匍匐，嘴裏哭嚎着自己的憤怒與冤屈，甚至有乞求，求她帶它們離開。
這些哭嚎對萬塵的精神造成不小的衝擊。
「越來越噁心了……你就這麼恨我？要用這樣殘暴的方式殺我？！」萬塵發泄着心中的憤怒。
她早就在憤怒了，只是疲於逃命，沒有心思發怒。但眼下這番場景，她真的無能為力了，她懦弱的一面衝出心牢，開始驚悸、恐慌，甚至委屈、憤怒。
她內心的防禦在這地獄的哭嚎聲中崩塌，索性放棄了掙扎，任由這裏的怪物爬上她撕咬。
「咣當！」隨着萬塵倒下，劍摔落在地，發出聲響。
萬塵想起了什麼，伸手去觸碰劍鞘。那裏有她為花無雙找的積靈草、有花無雙交給她保管的九星儀、有似錦的殘魂……
「花無雙……」印象中，花無雙總能在危險時刻出現保護她，似錦也總是能讓她有希望戰勝一切，還有冰魄師父那樣照顧她，她卻違背師父的意願，又是要幫花無雙、又要去幫魔族……
萬塵心中溢滿深深的愧疚。
「對不起，對不起……」她難過得忘記了軀體被肢解的疼痛，淚水奪眶而出，不停對着劍鞘致歉。
悲傷的盡頭，那個倔強的念頭又出現了：「我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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