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練習生你要做什麼!!!」
「快下來不要衝動!!」
五秒鐘前,系統剛剛猶疑不定地看着露出一臉詭異笑容、開始往外扒窗戶欄杆的宿主:「宿主,你想幹什麼?」
「我打算一勞永逸,一躍解千愁。」初喻笑得慈悲而平和,仿佛一座被生活磨平了稜角的觀音,「少走五十年彎路。」
「快住手啊!!這裏是一樓摔不死人的!!」
隨着最後一句話被工作人員姐姐吼出,幾個聞風而動的保安迅速把人從窗戶上架了下來,碰巧路過趕過來拍vlog的攝影師眼前一亮,迅速舉起相機開始記錄眼前的離奇場景。
等到荊研和謝滿他們幾個練習生趕到現場時,目睹的就是眼前這麼一幅神奇的畫面:
攝影師興致勃勃地扛着長槍大炮幾乎是懟着初喻的臉拍,剛被保安從離地不超過兩米的窗台上架下來的初喻還維持着企圖跳樓前的慈祥笑容,然後像是注意到了周圍將自己團團包裹住的好奇目光,頓時尷尬癌都犯了,看起來下一秒就想挑個地縫鑽進去。
攝影師甚至還有閒心邊拍他邊做了個即興採訪:「你剛才在做什麼?」
初喻絕望地閉了閉眼,吶吶地回了一句:「想看看風景。」
「看風景姿勢挺獨特啊。」
初喻不睜眼,微笑點頭,整個人透露出一種自己馬上就要創死自己了的疲憊感,連瘋都延遲了幾分鐘才開始發。
他大抵是真的累了,連跳樓都沒注意到自己待的是一樓。
扣芭比夢想豪宅的腳趾都沒他作出信仰之躍的姿勢尬。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這段企圖扒窗戶跳樓的視頻被傳到網上了,由於《頂級練習生》這檔節目本身的熱度和爭議都很大,他這段視頻甚至在幾個小時後被頂上了熱搜。
#頂練2 跳樓練習生#
#頂練學員企圖跳樓但發現跳的是一樓#
初喻絕對想不到,自己一個犯蠢的行為居然給節目帶來了第一個熱搜。
要是知道了可能真的會面帶微笑地鑽進地縫裏一蹲不起,進行半永久自閉。
等到人群基本都散光了,留下謝滿荊研幾個人面面相覷,彼此的目光中充斥着「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的疑惑和「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的迷茫,更有甚者帶了些「我怎麼沒聽見他的心聲」的遺憾。
然而還沒等這股遺憾蔓延開來,下一秒每個人的耳膜邊就響起了一陣熟悉的尖銳爆鳴聲。
【這是什麼,樓?跳一下!這是什麼,地縫?鑽一下!這是什麼,樓?跳一下!這是什麼,地縫?鑽一下!這是什麼,樓?跳一下!這是什麼,地縫?鑽一下!這是什麼,樓?跳一下!這是什麼,地縫?鑽一下!】
再這樣循環下去他們就要被魔音貫耳給洗腦了。
「初喻!」率先急忙開口的依舊是幾個人里性格最外向開朗的荊研。
初喻遲鈍地轉過頭,看見他的臉。
【這是什麼,人類?躲一下。】
謝滿眼疾手快地拉住企圖逃竄離開的初喻的胳膊:「你先跟我們回宿舍,待會兒還有個vlog要拍。」
同行一個比較敏感擅於觀察的練習生連忙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不要告訴他要拍vlog!他會瘋的!
幾個人下意識地閉上眼,等着耳邊響起那道開水壺尖叫。
然而並沒有,空氣中一片寂靜,終於有人忍不住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見初喻點了點頭:「好。」
沒有了外露心聲的初喻,神色淡漠、動作簡潔,看起來冷艷而高傲,打死人都想不到這麼一個高冷大帥哥腦子裏和dna里刻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幾個人愣了愣,還是荊研先反應過來走到了前頭給眾人帶路,後面跟着的幾人有意無意地都包在初喻身邊,說不清是想聽到還是怕聽到中間那位的心聲,但空氣中一直遲遲沒有響起那道熟悉的大喇叭廣播音,他們還怪不習慣的。
初喻對他們幾個的心理活動渾然不覺,只覺得自己現在非常平和,這種平和往往發生在他發了足夠多的瘋或者徹底適應了環境之後,類似於中場休息,畢竟老是在大腦里尖叫爆鳴亂吼神神叨叨也挺耗費腦細胞的。
但很顯然他的這種平和並沒有給系統帶來強烈的安心感,系統現在看他都小心翼翼的跟看不定時爆發的活火山一樣,生怕下一秒自己剛用代碼修好的電子耳膜又破了。
「宿主。」系統覺得自己需要給他那精神狀態不穩定的宿主做點心理輔導工作。
怎麼了?
「您不用那麼悲觀,雖然成為主角這個任務看上去很難,但它對應的獎勵也是最高級別的,非常誘人,我們共同朝着這個目標努力奮鬥,一定能達到的。」
喔,你提醒我了。
經過剛剛那麼一通烏龍事件的干預,初喻差點忘了任務卡這茬,他開始在腦內規划起未來的路線安排。
首先找條被子,有條件的話再拿個毯子。
系統:?
手機地圖導航選擇離這裏最近的一架天橋,然後橋洞裏頭蓋小被,美美躺下倒頭睡。
系統:
冷了加毯熱了乘涼,眼睛一閉一睜這輩子很快就過去了,再醒過來就可以高高興興開生死盲盒了。
系統痛心疾首:「宿主啊!宿主!」
聽見了聽見了兩隻耳朵都聽見了,吼那麼大聲幹嘛啦,到時候被子是選蠶絲的還是棉絨的呢?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宿主我不允許你這麼放棄自己!你可是我精心挑選後一眼看中的宿主!你在我眼裏是有無限潛力的!」
初喻腦內的天橋底下裹小被場景剛勾畫到一半被系統的話給打斷,他回想起來剛進入穿書世界前系統也說過「我認為宿主你很有潛力」這句話,他還沒來得及問呢,我能有什麼潛力?
系統循循善誘道:「宿主,你還記得你被麵包車撞死前在做什麼嗎?」
走路啊。
「不是,在你走路之前呢?」
抬腳。
「」系統匪夷所思。
初喻毫無自覺:不對嗎?
「不是。」系統決定不賣關子了,「我是看見你在倒垃圾的時候,對着垃圾桶激情歌唱了半個多小時,才篤定你非常熱愛舞台的。」
初喻原本半死不活闔着的眼睛因為被人發現社死現場而放大了無數倍。
瞳孔地震。
「而且我觀察你好久了,你基本每次去倒垃圾的時候,都會對着那個廢棄的垃圾站高歌至少一曲,我當時就在想,你對着垃圾桶都能唱得那麼慷慨激昂、享受投入,如果是站在閃亮大舞台上,面前有千萬個一起聽你唱歌的觀眾粉絲,你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你猜我為什麼專挑在沒人的廢棄垃圾站唱歌?
系統還在渾然不覺地絮絮叨叨,自我感覺特別良好地誇讚着自己的識人眼光:「你看看宿主你,長得那麼漂亮,嗓音條件也那麼好,還這麼熱愛唱歌,你說你不火誰火?」
這下輪到初喻開始懷疑人生了。
「唯一的一點小問題就是呃」回想起宿主先前幾次面對其他練習生時在心裏發出的幾陣能把人天靈蓋都掀開的暴風尖叫,系統躊躇了,「但是我覺得問題不大,根據我這麼久以來的獨到慧眼,直覺告訴我你一定可以的,嗯。」
十九歲年輕小伙被百年老登系統看上收入遍地驚喜盒子的穿書世界,背後原因令人十級燒傷。
等一下。
初喻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對着腦內系統發問道。
當時我對面不是站了個對着垃圾堆唱rap的嗎,你為什麼不把他抓過來?
系統回憶了一下:「哦,你說那位啊。」
初喻滿懷殷切地等待它的回覆。
「他確實長得挺帥的,但那個rap歌詞我聽了一嘴,唱得太髒了,不符合我們選秀的道德價值觀。」
初喻:
原來他輸在太文明了。
怎麼會有兩個人一起發癲但最後只有一個人被妖怪抓走了的劇情啊!
「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係啊?」系統好奇地問。
父子關係。初喻幾乎不帶猶豫地回答道,眼皮都沒抬一下。我父他子。
聯想到那個人以後初喻有些恍惚,他在被麵包車撞死的前兩天那位才剛回美國,短期內應該沒收到自己的死訊,不過這會兒應該已經從自己的家人這聽說了,所以他現在應該在遙遠的西海岸給自己賽博上香?估計燒的還是自己拜託寄存在他那的模型和卡帶。
噫,他不會在出租房的書櫃裏給自己擺個佛龕吧,龕前還擺了一圈自己從小到大的各種搞怪丑照的那種。
想想就一陣惡寒,再仔細想想還真是他能幹出來的事情。
遠在另一個世界的美國西部沿海州的某位帥哥此時打了個噴嚏,匪夷所思地邊揉鼻子邊想着我最近兩天也沒罵人啊,怎麼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暗戀者在惦記着哥?
這一邊,初喻四處亂飛的思緒正進行到一半,突然被迎面而來的一陣腳步聲給打斷了,他遲鈍地抬起頭,發現周圍幾個練習生都在齊齊看着自己。
以及正前方一個不知何時朝他迎面走來、不偏不倚停在他跟前的戴墨鏡帥哥。
帥哥肩寬腿長、從頭到腳穿着一身有層次的黑,在陽光下黑色皮衣甚至透出了五彩斑斕的光;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指尖抬起輕挑了一下墨鏡,露出一雙精心勾過眼線、塗過睫毛的張揚狐狸眼,嘴唇輕啟,滑出一個「嘁」字:「還是這個死樣。」
罵得挺對。
不是,他為什麼要罵我?
墨鏡哥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種虎虎生風目中無人的橫,這種感覺在他徹底摘下墨鏡、面對着初喻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後達到了巔峰,初喻一挑眉,露出一種在旁人看來淡漠中透着不屑的高傲神情。
【他怎麼敢剛來這裏就第一個冒犯我?】
謝滿荊研等一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來了來了。
反派大佬的經典台詞,果然披着羊皮的狼尾巴是藏不住的,這個叫初喻的壞男人的歹毒心機要初露端倪了!
【他怎麼知道我是最好冒犯的,惹到我,你算是挑到了萬千柿子中最軟的一顆,恭喜你,你將獲得0個教訓】
那道淡漠中帶着不屑的高嶺之花聲線還在他們耳邊繼續廣播着,但內容轉變得過於猝不及防,付寒松嘴角的諷刺笑容一頓,第一次染上了迷茫。
我瞎了?不是,我聾了?
是什麼人在冒充初喻的聲音、用着完全不同的語氣對着他的耳朵逼逼賴賴?
此時系統正在初喻的腦海中嘩啦啦地瘋狂翻着原書,翻到某頁後眼前一亮,大吼一聲:「找到了找到了!這是小說里沒提到的一條隱藏線,他叫付寒松,是你前男友。」
付寒松這名字乍一聽有點熟悉,初喻一思忖,然後腦內靈光一閃:這不是小說里那位深情備胎男二的名字嗎?
「對的,付寒松就是原書中對主角受一見鍾情愛而不得的悲情男二,家庭背景雄厚程度僅次於主角攻;他在入營前和你談過一段地下戀愛,你一直痴情於他,被分手後也念念不忘,但他討厭你惡毒心機的性子,在入營後沒多久就愛上了單純堅強的主角受,你因為吃醋故意陷害主角受,每次都是他和主角攻趕到現場幫忙化解的,在這期間他們的大三角關係也發展得越來越牢固;因為你的緣故他對主角受很愧疚,後面主角受將你的黑料曝光也是他主動遞了自己暗地裏對你搜集的證據。」
初喻眨了眨眼,然後眉毛皺成一團。
就這倆大金鍊子頂個大黑墨鏡配個大皮褲子?冷嘲熱諷他個沒完的刻薄樣子哪裏悲情哪裏痴情了?
「呃,作者給的人設是邪魅狂狷不羈大少爺之後為愛斂起所有鋒芒,變成純情專一戀愛腦小狗,其實這年頭吃這種設定的人挺多的。」
我懂了,他的刻薄和惡毒只針對我,他的戀愛腦專情僅主角可見,對吧?
「對的,就是這個道理,你真聰明!」系統覺得有必要誇誇願意好好分析書中人物關係的宿主,免得他以後擺爛到連劇情都不想關心了。
付寒松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毫無熱切之意,頗為不爽地「嘖」了一聲,又撂下一句狠話:「裝得再好也沒用,別人遲早會看出你的真實面目的。」
至於剛剛那通離奇的空氣廣播聲,他把它歸結於自己幻聽了,純屬錯覺。
付寒松說完後拔腿就走,和他們幾個擦肩而過時,方才那陣幻聽又像個不速之客一樣闖入他的耳朵:
【剛剛光顧着翻劇情了都沒仔細看清,墨鏡哥他那個鞋子好像沒墊好,小高跟配三層鞋墊都凸出來了,加起來是不是得有十三厘米啊?】
其他幾個練習生齊刷刷低下頭看付寒松的鞋跟。
剛完成「對前任來個下馬威」劇情的某位bking腳下狠狠打了個滑,也顧不上走路姿勢了,跨着大步近乎飛速逃離了現場。
剩下初喻看着他的背影,心裏一片迷茫。
【怎麼突然跑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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