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滲出來,絲絲縷縷匯聚成珠,順着手背的微微凸起的青筋落下。
先還是幾滴,慢慢變成連綿的血液,流下來掉落地面。
染冬撓得狠,連皮帶肉留下深深的血痕。
不處理肯定是要留疤了。
秦慎延看着染冬不為所動的神情,低聲道:「之前我打架只是紅腫破皮,你都會哄着給我處理傷口的。」
染冬覺得剛才他的話太過分了,不想搭理他。
秦慎延沒有去處理傷口,血就這樣流着。
「原來我追求的只是虛幻。」秦慎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是不是早就意識到,所以放棄了?」
染冬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乾脆不回應。
秦慎延自顧自的說:「想要的永遠得不到、想要的根本不存在,這兩個究竟哪個更痛苦呢?」
「染冬,你告訴我吧。」他認真的問,「怎麼才能停止愛一個人呢?」
染冬心中嘆氣。
哪有那麼容易。
她中肯的給出意見:「如果你喜歡的只是你的想像,而不是真實的染凝星,隨着時間流逝無論如何你都會失望的。」
「那你呢?」秦慎延問,「你失望了嗎?」
失望嗎?
當然失望。
在他一次又一次冷暴力里,在他的惡言譏諷中,他每一次毫不猶豫的選擇染凝星,甚至把她推給別的男人。
染冬只能點頭。
秦慎延看着她,目光里是染冬看不懂的東西:「你都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染冬無奈:「告訴你什麼?告訴你染凝星不是一個好人?我用什麼立場告訴你?說了你會信嗎??」
秦慎延固執道:「你至少應該提醒我。」
「我提醒過你,你沒資格對我說這句話。」染冬道。
兩人陷入沉默之際,秦慎延突然朝反方向看,渾身氣勢一下子就變了。
染冬也看過去,看到了拿着橘子的杜蘇霖。
杜蘇霖神色自然,對染冬說:「我剛剛才出來,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染冬站起來,「我們走吧。」
她抬步往杜蘇霖的方向走。
秦慎延一把拉住她。
他握着染冬的小臂,看着杜蘇霖:「你喜歡她?」
染冬以為這句話是在問她:「只是我師弟。」
秦慎延聞言輕笑一聲,意味深長的朝着杜蘇霖勾勾嘴角,鬆開染冬的手。
染冬走到杜蘇霖身邊,杜蘇霖把橘子遞給她。
橘子剝得很乾淨,連白色的經絡都被細細的剔除。
他們兩個一起朝休息室的方向走,染冬把橘子分開,把一半給杜蘇霖。
秦慎延既然來了,染冬離開的想法暫時沒有實施的空間。
她說自己想要去看極光。
秦慎延:「讓陳封和你一起去。」
染冬:「我想和楊宇他們一起去。」
秦慎延:「包括那個杜蘇霖?」
染冬點頭。
秦慎延笑了一下:「可以,我和你們一起去。」
染冬瞬間就不想去了:「別了吧,你那麼忙。」
「正好出去散散心。」
「……」
染冬心想他不陪他生病了的未婚妻,跟他們遊山玩水幹什麼。
沒有辦法,她只能道:「那我不去了。」
秦慎延:「嗯,跟我回去。」
國內普通民眾對國際音樂大賽青年組的關注度不高,秦家要壓染凝星昏迷出血的熱度,比賽的事就沒什麼媒體報道。
只有小圈子裏知道染冬獲獎的消息,染冬樂得清靜。
蘇湘琴很高興,邀請染冬來家裏吃飯。
吃完飯杜蘇霖又說想畫畫,在畫室染冬問他:「你說過比賽拿獎就告訴我前段時間不理我的原因的。」
杜蘇霖的畫筆在調色板上試色:「嗯。」
染冬笑了:「所以是為什麼呀?」
「因為你壓榨我。」杜蘇霖道,「我想躲懶。」
「就這???」
「就這。」
染冬還有一場比賽,秦慎延已經得到染凝星,應該不會再給她使絆子了。
她記掛着她和景仕維推測的有關岳青麟的行動。
這件事非常棘手。
她沒辦法和父母說,這件事要真發生了他們就是既得利益者和罪魁禍首。
和秦慎延說了他就會加強對她的控制和監視,她就更跑不掉了。
和岳青麟談判最不現實,她拿什麼和他坐在一張談判桌上?
似乎她只能求助景仕維。
染冬覺得這件事莫名的詭異。
圍三缺一,把獵物的其他路堵死,把它往佈置好的陷阱的方向趕。這不就是捕獵的手法,兵法的一種嗎?
真有這麼巧合?
染冬想到這個,決定不要輕舉妄動,再觀察觀察。
染凝星頭幾天還不願意見她,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說要見她。
染冬正在和杜蘇霖改參賽的曲子,國內自由作曲比賽是單人賽,她和楊宇都屬於個人參賽者。
程雲給她打電話說染凝星想見她。
照顧病人情緒,染冬從導師家出來就去醫院了。
推開病房的門,染凝星面色蒼白的坐在病床上,身體細細的顫,眼眶有些紅,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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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旁邊是神色冷淡不為所動的秦慎延。
秦慎延看她進來,動作自然的遞給她一盒草莓牛奶。
染冬沒說自己早就不喝這個了,接過牛奶後沒有喝,問道:「你身體怎麼樣?」
染凝星聲音有些陰鬱:「還能怎麼樣?看到我這樣你是不是特別高興??」
染冬沒有計較她的小脾氣,沒想到她在秦慎延面前都不裝了:「你叫我來幹什麼。」
染凝星聽了這話身體又開始抖,死死咬着下唇。
秦慎延輕飄飄的看她一眼,染凝星一個激靈。
「我想姐姐了。」染凝星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姐姐能不能每天結束訓練來看看我?」
染冬皺眉:「我結束訓練都是晚上了,會吵到你休息。」
「沒關係。」染凝星露出一貫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的無辜表情,「我想見姐姐,姐姐會來嗎?」
染冬只說她會抽時間過來,沒有答應她天天過來的要求。
她陪染凝星聊了會兒天,發現了染凝星的勉強,她好像也不是特別需要自己。
難道只是為了折騰她?
染冬沒想明白,一頭霧水的回去了。
這些天和杜蘇霖討論曲子,觀點碰撞產生更多靈感,染冬記錄下來,有時候杜蘇霖也會把自己的感悟整理成手稿給她。
染冬的箱子終於開始往裏放東西了。
看着箱子裏的東西一天一天多起來,染冬心裏有一股奇異的滿足感。
無論生活過得怎樣一團糟,無論身處怎樣的低谷,都只是人生的一小段。
箱子空了,只要還沒丟、還沒壞,只要自己還在積極生活,就還有填滿的一天。
0325,領離婚證的日子。
染冬最終沒有用這個數字作為密碼。
0327,她在大賽中獲得頭獎的那天。
這才是新的開始。
染冬大概一周去看染凝星一次,這頻率讓染凝星不滿意,染冬不知道她明明看自己不順眼為什麼一定要她來看她。
基本都是挑周末過去,很多時候和碰到來看染凝星的秦慎延。
偶爾她來的時候秦慎延不在,染凝星就會拉着她聊天,不久後秦慎延就到了。
染冬不知道秦慎延來看染凝星的頻率是怎樣的,或許他每天都來吧。
說實話染冬已經非常佩服秦慎延了,他的愛居然如此堅定,就算是知道染凝星懷上別人的孩子又流產,還是要娶她。
染凝星在心目中真實率真、不諳世事冰清玉潔的形象應該碎了一地,秦慎延還是要娶染凝星。
染冬想到她曾經看過《面紗》裏的一句話,覺得特別適合秦慎延和染凝星。
「我知道你愚蠢,輕佻,頭腦空虛,然而我愛你。
我知道你的企圖、你的理想,你的勢利,庸俗,然而我愛你。
我知道你是個二流貨色,然而我愛你。」
或許褪去那濾鏡之後,秦慎延也愛上了染凝星渾濁不堪的內心。
染冬曾對秦慎延說要愛一個人真實的面目,秦慎延已經做到了。
她心中除了哭笑不得,還有一種奇怪的惋惜。
曾經照亮她青春的少年,沒想到只是獲得了這樣的愛情。
他真的會幸福嗎?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左右也不關染冬的事。
這些情緒很快就被染冬扔進垃圾桶。
她常常能在來看染凝星的時候遇到秦慎延,他們之間也不說話,染冬只是禮貌的朝他點點頭就離開。
趁着這段時間染冬順便就把房產交接的事情辦了,之前說好要把別墅賣給染凝星。
到時候別墅的女主人是染凝星,秦慎延應該會開心吧。
這是她送給他的新婚禮物。
染冬覺得染凝星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趁着剛轉移了房產,染凝星應該不好拒絕她,道:「凝星,以後我就不來了。」
染凝星身體一僵,眼中很快泛起淚花,欲掉不掉:「姐姐嫌我煩了嗎?」
染冬無語。
你還知道你煩啊!
染冬正想說話,剛好秦慎延到了。
他叫住要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的染冬。
「謝謝你來看她。」秦慎延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很平靜,「她現在非常脆弱,有親人的陪伴對她的健康有好處。」
染冬來看染凝星完全是面子工程,硬着頭皮胡謅:「哈哈哈,我也挺忙的……」
秦慎延在染凝星身邊坐下,完全不顧染凝星在場,直接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她。」
聞言染凝星臉色一白,臉上閃過恐懼,快速低下頭掩飾自己的表情。
染冬不喜歡這樣的氛圍,尷尬的打圓場:「凝星只是還不懂事。」
秦慎延伸手給染凝星掖了掖被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染凝星好像抖了一下。
「我很多時候抽不出時間,希望你以後能來照顧她。」秦慎延道,「作為交換,我不會幹涉你的下一場比賽。」
染冬:「……你本來就不應該干涉!」
什麼破承諾啊!
秦慎延放開染凝星的被角,轉頭看她,眼中沒什麼情緒:「你知道我做得出來。」
染凝星像是突然復活了一樣快速接話題:「慎延哥早就不想操縱姐姐的比賽了,姐姐就當給他一個台階下吧,我也很想姐姐過來。」
染冬最終也沒有答應,糊弄過去。
要走的時候,秦慎延也站起來:「我送你離開。」
染冬疑惑:「你不是才來?」
「正好有事要回去,捎你一段路。」
「不了不了。」染冬連連擺手,「有人來接我。」
「……誰?你師弟??」
染冬點頭:「還要對譜子,這些日子挺忙的,只能凌晨睡,早上很早就要起床。」
她的意思是讓這兩口子看在她真的很忙的份上別折騰她了。
「那我早上開車……讓人開車送你去學校。」秦慎延拿起風衣,「走吧。」
兩人走到停車場,賓利的車燈閃了一下。
染冬高興起來,朝賓利揮揮手:「馬上就來。」
她恨不得早點擺脫秦慎延:「那我走了,謝謝你送我來停車場,早上不要來接我哈哈哈。」
染冬說完就跑,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她小跑到朝杜蘇霖的車旁,拉開車門坐進去:「快開快開!後面有怪獸要禍害你二姐!!」
秦慎延看着賓利載着兩人開走,原地站了一會兒。
他做了一個口型,沒有發出聲音,眼神像是鷹隼一樣盯着賓利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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