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景昭辰收到京城那邊的消息,已是半月之後。
岐奇城中如今一切都已回歸正軌,百姓們的日常生活沒受到一點影響,反而因為與相鄰城鎮互通貿易,比從前更加熱鬧。
人們手裏有了余錢,又不愁吃喝,自然也不再生事,一心想着如何擴大生意。
至於之前伏擊漠城的草原部落,遲遲沒收到岐奇應允過的冬衣糧草,不少牛羊都凍死了。
他們的人也死了不少,除卻傷寒,大部分是因為飢餓。
送出的信遲遲沒有回應。
呼哈烈**急如焚。
他不顧族人阻攔。
「不行,就算是豁出這條命,我也必須要去一趟城中,咱們尚能堅持,可他們不行.......」
他的眼睛看向帳篷角落中蜷縮着的孩子,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氣息奄奄。
部落中的老人已經所剩無幾。
再這麼拖下去,他們全都得死在這個寒冷的冬天!
呼哈烈齊最終還是騎馬離開了。
他不許任何人跟着,哪怕族中只有一個人活着,他們這支也還有未來。
他的三個婆娘死了,連帶着他的五個孩子。
只因為他將所有能吃的東西分給了部落中其他的孩子。
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個個死在他懷裏,他的心一陣陣鈍痛。
眼見着城門近了,呼哈烈齊卻眼尖地發現,城牆上駐守着的兵士並非岐奇人。
他在距離城門十步遠的地方停下了。
還是那個岐奇,卻又好像哪裏不一樣了。
正思忖間,胡萬領着幾人朝他這方向走過來。
呼烈哈**下一緊,手摸向腰間佩刀。
他們二人原就相識,只是呼烈哈齊對於胡萬他們的善意並不領情。
說到底,大昭與岐奇是敵對的,幾十年間戰火不斷。
胡萬見到他警惕的動作,朝後揚了揚手。
幾人齊齊停下腳步。
胡萬笑,大聲的道。
「呼烈首領因何事要入城?」
呼烈哈齊皺眉,一臉的不解。
「我入城與你有何關係?我要見國主,還請你們別擋道!」
他的話說得十分不客氣。
胡萬身後幾人拔出佩劍,劍尖直指呼烈哈齊。
「我們老大尊稱你一句首領,你倒真擺起了首領的譜了!如今這岐奇早已歸入大昭版圖,你說咱們有沒有資格查查每一個入城人的身份?」
呼烈哈齊使勁掏了掏耳朵,大聲的詢問。
「你們在開什麼玩笑?哈哈哈,岐奇兵強馬壯,怎可能落入大昭手中.......」
話說至此,他的雙眼猛的瞪大。
商隊井然有序的入城,士兵們認真查看他們的文書,放行,再繼續查下一個。
從前的岐奇,是不可能放外人進城的。
他朝城中眺望幾眼,百姓們身上穿着的再不是一成不變的破襖子。
花花綠綠的,有些甚至還穿着中原才有的綢緞夾襖。
姑娘們的頭上或簪着絹花,或插着珠花,長長地垂下,顯得無比嬌俏。
「這!為何會這樣?」
他似是在問胡萬,又似是在自言自語。
胡萬回頭看一眼,嘴邊帶笑。
「岐奇即已歸入大昭,那我們自然有義務讓百姓們的日子過得比從前好,呼烈首領此番前來,不也是為了能讓你們的部落好好地活下去?」
今年的冬天比哪一年都要冷。
呼烈哈齊原本生得人高馬壯,如今也只剩皮包骨,兩頰深深凹陷下去,一雙眼就顯得格外大。
「我們可以給你們提供過冬糧草,或者你們若願意,也可搬到城內定居,只是.......」
胡萬說一半留一半,留心觀察着呼烈哈齊臉上的神色。
他嘴唇抖動了幾下。
「你們的條件是什麼?反正今年牛羊是肯定供給不上了!」
除卻凍死的牛羊,其餘的他們就算餓得兩眼冒綠光,也沒捨得宰殺。
他們是遊牧民族,若是沒了這些,就等於沒了生存的根本。
胡萬擺手。
「我家主子說了,從今後五年內無需你們上供,但呼烈首領需得每月來城中匯報部落情況!」
這話,呼烈哈齊聽懂了。
這是怕他們生事,擾亂城中百姓們的生活。
但,這真是天大的善意了!
就算當時岐奇國主,在明知他們境況糟糕的時候,也沒免於他們上供。
沉默。
良久,呼烈哈齊終於下定了決心,重重點頭,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證。
「只要能讓我們的部落活下去,莫說一月,半月入城匯報行蹤都行!」
胡萬從懷中掏出張有點皺巴的紙,像是早就料到呼烈哈齊會來一般。
「那就簽了這份約定!口說無憑,還是白紙黑字更能令雙方相信,你說是不是?」
呼烈哈齊長期奔走於各處,中原的文字也是識得一些的,只是不會寫。
他接過紙張,反覆看了好幾遍,心中鬱氣終於散了一大半。
毫不猶豫落筆,歪歪扭扭寫下自己的名字。
他將紙和筆遞到胡萬手裏。
「給,這樣可以了吧?」
胡萬笑而不語,將紙重又塞回到懷裏。
見他遲遲不回話,呼烈哈齊無法,只得放低了姿態。
「能先給一些糧食嗎?我們這些糙漢子還能抗幾天,可孩子和老人實在是......」
胡萬隻笑着朝城門口的方向努努下巴。
十幾輛馬車,上面裝的不止有糧食,還有牛羊過冬吃的草料。
「先帶回去,過幾日還會有比這更多的,呼烈首領可得切記咱們的約定!」
呼烈哈齊雙目通紅,再也顧不得身份,撲通就跪在胡萬面前。
八尺男兒,上可跪天,下可跪地,但此刻的呼烈哈齊卻是真心實意的臣服了。
他將右拳抵在心口位置。
「我呼烈哈齊向天神起誓,絕不會違背今日諾言!若有違背,不得好死!」
他想不出更多的話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激。
胡萬親自將人扶起來,又替他將膝蓋上沾着的雪拍拍乾淨。
「回去吧!你們的好日子來了!還有我的提議,你也可以同他們商量一番。」
定居嗎?
從前倒是不曾想過,主要是岐奇國主心胸狹隘,對分支部落都十分排斥。
再加上他的兒子,更是個沒有容人之量的。
可胡萬的話,卻是叫人莫名的信服。
「好,待我回去定與族人們好好商議!」
喜歡都流放了,誰還稀罕當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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