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待走到了那正廳之前,甄旖不過一個眼神,曉英就心領神會的垂首立在了門口。
李卯則是拉開門扉,在一邊等着。
冷艷麗人滿面不忿的將宮靴踩得噔噔作響,旋即在走入那雕花木門之後一把給李卯拽了進去。
嘭——
門扉緊閉。
曉英立在那門前,百無聊賴的走到一邊的花叢中,蹲下拽着葉子。
不多時,那屋子裏傳出陣陣竊竊私語聲。
「旖兒,你這不才一個多月?」
「別給我裝清高!上次你可不是這態度!」
「嗯?又新買的手套?」
曉英臉團忽的變紅,之後就緊緊蹲在了地上,捧着紅花一般的面孔有些出神。
.......
花園,亭邊。
青鳳連同劉芝蘭芽兒正在那溪水邊餵着魚食。
小芽兒手裏拿着一根紅亮的糖葫蘆,正眉眼彎彎的輕輕舔舐。
「好甜啊!」
「娘親吃嗎?」
芽兒遞到劉芝蘭面前,清脆道。
正坐在一邊饒有興趣觀看的青鳳眼中閃過促狹,說道:「你娘吃的不少了,應該不想吃。」
「啊?那好吧。」
「吸溜,真好吃!」
劉芝蘭面容微紅,嗔怪的看了青鳳姑娘一眼,但也沒底氣反駁。
青鳳心中暗笑,但轉瞬又遠眺那假山後的正廳,心思莫名。
也不知過了多久。
嘭——
正廳間,紅木窗被一雙如藕段般的玉臂推開。
曉英如夢方醒的抬起紅撲撲的臉來。
發現王妃正頂着一張酡紅如醉的愜意臉龐,瓊鼻微動,呼吸着窗外那涼絲絲的空氣。
不過一頭青絲卻是披散下去,襯得那張下巴尖尖的狐媚臉愈發嫵媚動人,嬌艷如花。
屋中的悶熱也伴着空氣朝外面溢散而出,化作冬日的霧氣消散於天地之間。
廳內。
甄旖坐在廳內的一處銅鏡前,慢條斯理的重新描眉,塗唇,抹胭脂。
一身宮裙齊整在身,不過就是偶爾會有些不自在的動動身子。
麗人不時嗔惱十足的回眸瞪一瞪那坐在後面,老神自在品茶的白衣男子。
「呼——」
李卯吹拂着熱氣,神清氣爽的微闔桃花眸子說道:「旖兒,宋律那藥可起作用了?」
正在抬手扎簪子的紫裙麗人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聲音沙啞道不想多說一個字:「沒有。」
「嗯?」
李卯眉眼一肅,坐起身凝重喃喃道:「沒有?」
「不應該啊,難不成是劑量不夠?」
不過再看見麗人銅鏡中那得逞的慧黠眉眼之後,就知道八成是在騙他。
李卯失笑着搖了搖頭,抿了口茶,隨後走了上去替麗人綰着頭髮。
「你說說,你都快當娘的人了,還這麼愛耍脾氣。」
甄旖面上紅霞不減,但語氣仍是不太對付:「不懂憐香惜玉,畜生不如!」
李卯那捋着青絲的手一頓,腦袋往後一仰,那臉上登時傻了眼。
合着怪他了?
他嘔心瀝血,鞠躬盡瘁,任勞任怨,說啥聽啥。
你自己不自律還怪我?
「嗤,瞅你那傻樣。」
甄旖板着的花容在看見李卯那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表情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盡顯明媚。
李卯唇邊亦然不覺間勾起微笑,環抱麗人肩頭,摩挲着那隆起的小腹,心頭怡然。
「旖兒,你說將來咱孩兒出生了起什麼名字好?」
甄旖順勢倒在李卯懷中,起身走至那窗邊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你說。」甄旖沒有猶豫,只是言簡意賅道。
「必須得是男孩兒的名字。」麗人又板着臉補充了一句。
李卯微微一笑,牽住那手掌溫聲道:「我就是說說,真要起名字不還是得看宋律?」
「看他?嗤,就一個名字而已,他還不至於在這上面跟我有什麼分歧。」
甄旖淡淡看了李卯一眼,不容置疑道:「我讓你起你就起,怎麼你的兒子你還不敢擔起這個責任了?」
「婆婆媽媽的,一點骨氣都沒有。」
李卯冤枉道:「嘿,我這不是怕你難做?」
「我想想,若是男孩兒,那就單一個字,方如何?」
「取你旖字中左半邊。」李卯和煦一笑,那桃花眼眸中俱是晶光閃爍。
甄旖微微愣神,旋即回過眸子怔怔看着那倒映她容貌的深情眸子,狐狸眼眸波光蕩漾。
但過了片刻,只是硬生生壓住那不停上翹的嘴角,偏過頭去冷聲道:「什麼爛名字,難聽。」
李卯全當沒聽見,又是說道:「若是為女嬰,那就單取我姓,同音為梨子的梨如何?」
甄旖面無表情道:「隨你,但女嬰絕對不可能,你肯定用不上這名字。」
李卯微微搖頭,將麗人攬進懷裏緊緊摟着,隨後另開一話匣子:「在我心裏,男女可沒區別。」
甄旖撇了撇嘴是半點不信。
「旖兒,你知不知道長浦橋那事。」
甄旖窩在那人胸口,靜靜地聽着舒緩的心跳聲,輕聲「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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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那橋是由誰督造的?」
「誰督造的?」
「你問這做什麼?」
甄旖蹙起煙眉,不虞問道。
但以這畜生的性子......
「難不成這長浦橋的坍塌是因為偷工減料?」甄旖緊鎖眉頭,出聲問道。
「所以你又準備去處理那勞什子貪墨官員?」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那撫恤金一事得罪了多少官員,雖然目前看來沒影響,但就長遠來看你樹的敵可不少。」
「那御前特使可不是好當的,上一個直屬天子,巡查百官的人已經被人暗中革清了左鄰右舍,甭提三代血親,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你哪怕就是......」
「旖兒,我豈是那種莽撞之人?」李卯捋着那滿頭青絲,輕聲打斷道。
「再說了,本世子背靠西北,圍繞太子燕王,甚至還有釵蕭兩家,就是他們再有什麼壞心思敢奈何的到我頭上來?」
「而且我的幾個弟兄死了,我不能不查。」
甄旖抿着重新塗抹的大紅唇瓣,看着那堅定的面龐沒好氣的長出一口氣。
就這模樣,她自知再怎麼勸也拉不回來。
與其如此,還不如傾盡一切資源去助他。
「長浦橋的總督造......」
麗人擰眉沉思。
「也不是什麼藏着掖着的事,工部的上層並不多,這種大規模工程自然就那幾個人。」
「當時這事還挺隆重,竣工宴會上有人提過一嘴,是叫什麼來着?盧靖?」
「記不太清了,但應該是尚書侍郎一類的。」
李卯暗暗記下。
與此同時,兩人正凝神對話之時,自那花園狹道之中,忽而出現一抹白裙身影。
那白裙女子姿容風雅,正漫無目的的東張西望着。
話說那登徒子說府上有狸貓,她怎麼找不到?
憂愁夫人朝那正屋看去,發現一小丫頭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門前發着呆。
視線流轉間,忽而朝那窗口看去——
一雙柳葉美眸猛的一楞,瞳孔一縮,轉而張大了嘴,心神劇震。
又是瞬息間,那道白衣身影就翩然消失不見。
「這登徒子不光厚顏無恥,還膽大包天!」
一聲咬牙輕啐自假山後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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