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大門口,兩邊豎着齊整的無葉柳樹,光禿禿的枝條隨着微風拂動。
那兩扇實木黃色大門半開着,在外是寬敞的青石路,上面擺着一輛輛來接送的馬車。
澹臺家馬車前。
澹臺烈虎正硬拽着自家孫女往馬車上走。
澹臺烈虎求爺爺告祖宗,拉着澹臺玉容那小胳膊,恨鐵不成鋼道:「趕緊回去,你二娘還在家裏等着你!」
澹臺玉容一隻手被爺爺攥着,另一隻手不停的在那掰他的手,皺着粉嫩的圓眉,不情願道:
「我二娘就是喊我回去喝茶的,不着急。」
「爺爺你就放心吧,我是去找秋水的,才不是去找那壞蛋的!」
少女渾身解數,但澹臺烈虎身子骨可一點不虛,而且用力恰到好處。
既不會捏疼了這寶貝疙瘩,又不至於讓她掙開。
澹臺烈虎一臉無語的看了眼那遠去的西苑貴妃馬車,又看着自家孫女那臉上澹澹的粉霞。
這丫頭這小心思都差貼張紙寫上去了!
「玉容,老將軍。」
一聲醇和至極的嗓音悄然入耳。
一老一少均是默契十足的停下了動作,一驚喜,一怒眉的朝那頭看去。
只見一白衣公子正站在他們不遠處,沐着陽光背手朝這邊走來。
笑容和煦如春,眉目俊美,渾身盪着浩然正氣,卻又夾雜着幾分不羈妖異。
其上紫金髮冠將黑髮束起,腰間白玉腰帶熠熠生輝。
姿態從容,在澹臺老將軍面前竟是沒有半點膽怯,不卑不亢。
換做其他人,澹臺烈虎可能會高看幾分。
但換做這小子,他不揍他就已經是好的了!
他雖然欣賞這小子那一顆家國大義的憐憫之心,但這不代表他欣賞這小子當他澹臺府的孫女婿!
沾花惹草,蝴蝶串花!
上次他家的寶貝丫頭去了肅武王府一趟,回來跟他說那府上好多美麗的女人。
什麼豐滿的,小巧的,或是絕美窈窕的。
金屋藏嬌,應有盡有!
玉容年紀小不懂,他同樣作為男人……
咳,他活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那些女人養在府上是幹嘛的?
但這些忍一忍其實也就過去了,畢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甭提這小子還俊,富,拽。
但他最擔心的關鍵一點。
那就是這小子身邊實在是兇險的很。
虎踞龍盤,群狼窺伺。
這才短短多長時間就接連遭遇各種變故。
而且那幕後之人到了現在也仍是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那就是鐵了心的要給這小子永遠留在京城。
如果府上的閨女真的要嫁,那就必須得加一條要求。
就是他無時無刻都得待在澹臺府里,出行必須備着一百親兵。
澹臺府地處京城西部,背靠演武場,毗鄰虎賁堂。
若要論安全,這個京城裏除去紫禁城還真沒有能掰一掰手腕的。
庇護這小子那是綽綽有餘。
旁邊突然傳來澹臺玉容的聲音。
「爺爺,咱們走吧。」
澹臺烈虎回過神,皺着眉頭疑惑的朝身邊的孫女看去。
噫,奇了怪了,怎麼這小子剛來玉容就嚷嚷着要走?
心想難不成真是自己多想了?
「玉容,你理解爺爺的良苦……」
澹臺烈虎眉頭舒展,朝孫女看去。
但話還沒說完,就突然看見自家閨女那正值冬天裏,卻紅彤彤宛若大紅海棠的嬌艷臉蛋。
澹臺烈虎沒說完的話被堵在嘴裏,瞪大了眼睛。
自家孫女那刁蠻的性子,什麼時候都能從她臉上看見這種神態了!
澹臺玉容睫毛低垂,粉潤的面龐之上氤氳着絲絲縷縷的暈霞。
本來還想着去順帶看着壞蛋一眼。
但這壞蛋如今真的這麼出現在她面前,還笑的那麼壞,實在是讓人着惱。
哼,笑的這麼壞肯定沒想好事。
本小姐就偏不如你的意!
「走吧爺爺,快走!」
念及於此,澹臺玉容愣是一眼都沒再看李卯一眼,推着澹臺烈虎就往馬車上走。
「怎麼了玉容?你怎麼看到這小子就這麼着急走?是不是這小子欺負你了!」
「你跟爺爺說,爺爺收拾他!」
澹臺玉容指着自己的精緻瓊鼻,詫異叫道:「他敢欺負我?」
「哼,他敢欺負本小姐,本小姐就一拳頭給他打暈!用腳給他弄吐!」
澹臺玉容耀武揚威的揮舞着小拳頭,兇巴巴的張牙舞爪,在李卯視線中比劃了一番。
李卯啞然失笑,看着少女那抹着紅彩的粉唇,視線緩緩下移,眯起桃花眸子心思莫名。
小丫頭肯定肥嘟嘟的,可人甜膩得很。
「玉容。」
李卯盯着那三馬並駕齊驅牽引,堂皇富麗的馬車,微笑着清朗喚了一句。
澹臺玉容坐在車廂軟墊上,抱着胸脯將臉扭到一邊沒有理會李卯。
但玉耳卻微微豎起,聚精會神的聽着動靜。
「別忘了咱們倆的約定,你夫君我會一併收回的。」
李卯頗瀟灑的擺了擺手,轉身上了老薛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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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車廂內輕咬粉唇,眸光瀲灩的澹臺玉容,以及手裏緊攥着拐杖,滿臉凶容警惕的澹臺烈虎。
一聲着惱嬌啼劃破長空——
「看,看本小姐心情!」
「玉容,什麼約定?」
嘎吱嘎吱——
馬車緩緩遠去,唯剩下車內問切不停的老將軍,以及嘟嘴不語,怔怔發愣的少女。
肅武王府的馬車上。
老薛透過那小方格,看着車廂內的李卯問詢道:「少爺,回哪去?」
李卯顧左右而言它道:「不着忙,倒是老薛,你覺得慧光那老和尚會去哪?你說他也沒了真氣,不會死半路上或是被歹人擄走了?」
老薛在前面駕着車,漫不經心的回道:
「少爺,慧光大師雖然沒了真氣,但一身卜卦之術仍在,總不可能自討死路去。」
「倒是少爺您得了至陽真氣就偷着樂吧,有真氣的人在江湖上就那麼一小撮,這至陽真氣又是天下里獨一檔的真氣,你就知道這真氣多珍貴了。」
「而且這至陽真氣...」
老薛聲音突然壓低了聲音,色迷迷的掩嘴小聲道:「可是對女子有很大的殺傷力的,若是那些獨守空閨的夫人,再配上少爺這模樣,就是沾那麼一下估計都心波蕩漾。」
李卯登時豎起了劍眉,沒好氣喝道:「去去去,你家少爺正人君子,何須這種下三濫的法子?」
老薛操着馬繩,目視前方搖搖手指道:「誒~少爺這是什麼話,老奴什麼時候讓你去當採花賊了?」
「只不過很多時候少爺跟幾位夫人之間都差了那麼一層薄薄的東西,這真氣就恰到好處的彌補了缺憾。」
「這上天將真氣賜給了少爺,少爺不用可不就是辜負了上天的旨意?」
李卯蹙着眉頭,深思不語。
話說這真氣還能這麼用?
怪不得當時芝蘭挽着他胳膊的時候就說熱的很。
「話說以前也沒傳出來過什麼傳授真氣的風口來,一是真氣太珍貴,二是沒有基礎灌入真氣就是揠苗助長,一個不小心就爆體而亡。」
老薛搖頭晃腦,慢悠悠道:「倒是少爺你先是有了基礎,真氣散去卻沒死,後面又碰上這麼個好人來,實在是福緣深厚。」
「都是緣吶。」
李卯若有所思的靠在身後綴着金絲花的軟墊上,輕聲開口道:「別給我瞎掰扯,你說那老和尚臨行前留下的那句話什麼意思?」
「什麼前朝古蹟聖靈見,你有頭緒嗎?」
老薛手上的韁繩微微一緊,眸中精光一閃。
停頓了幾息,旋即笑呵呵道:「什麼勞什子古蹟,老奴哪裏會知道?」
「真是,走了還打啞謎。」李卯雙手枕在腦後,小聲嘀咕,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古蹟八跡的。
「對了老薛,你還有什麼沒有傳授給我的絕招沒有,你可別跟那個老和尚一樣到時候死了全都帶到墳里去了。」
「嘿,少爺這話可不興聽,但若要說絕招,還真有那麼一個,就是有些不太符合少爺的身份。」
李卯睜開眼睛,戲謔笑道:「什麼,難道是採花秘籍?」
老薛跟李卯相互拌着嘴,扯皮條,不覺間臉上掛起笑容,臉皮上俱是溝壑條條。
「是偷天手,偷東西老管用了。」
李卯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湊到那格子跟前,興致勃勃地問道:「怎麼個偷法?」
卻見老薛背着身子沉默不語。
過了片刻後,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伸出一隻手來。
李卯疑惑看去,卻見手上掛着一節節碧綠玉筒串成的鏈條,下面則是懸着一個還帶着熱氣,飽滿光潤的瑪瑙圓珠子。
「就是這麼偷的。」
李卯驀然瞪大了眼睛,又忙不迭低下頭掀開衣襟往裏看去。
卻見那空蕩蕩的額胸前,他那乾娘賞賜的圓珠哪裏還有半點蹤跡?
李卯抬起頭,眼睛直放光,將那珠子接了回來迫切說道:
「老薛,你有這好東西為什麼不早點教給我?」
「少爺你也沒問吶?」
他家這少爺,前些時間某些紈絝行為還真不一定是裝出來的。
比如打人,出老千。
那叫笑得一個美,心裏直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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