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正兒八經拍電影,其實沒多少年。從最早的樣板戲,到現在的商業大片,每一代人都在探索,什麼是最好的表演方法?」
「最初的時候,我們學蘇聯。後來關係鬧掰了,我們就轉去學德國。現在呢?看人家荷里活厲害了,又嚷嚷着要去學美國……」
張藝某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凌平沉默一會,問道:「那您覺得以我現在的情況,該學哪一家?」
張藝某笑了:「這東西又沒有優劣高低,當然是哪個對自己好就學哪個唄。只不過啊,心裏要有自我的堅持,無論方法和體系,也不是多多益善,還是要有主次之分,否則就是貪多嚼不爛。」
「比如你對情感的細膩反應非常敏感,就有一點方法派的味道在裏面。但是畫面呈現的張力明顯不夠,可以用一點表現派的方法,加速這種分裂。但是吧,你的根子在哪裏?心裏要明白,不然一輩子也就學個囫圇出來。」
說着說着,張藝某談性越大,又點了一根煙,砸吧一口,道:「現在的演員基本分成兩掛,一掛是演啥都是自己,就像唐國牆,他演出來的人物風格鮮艷,稜角分明,有一種強烈的自我感。」
「但你敢說觀眾不愛看嗎?人家還真就覺得皇帝得是他那樣!」
「再有一掛,就是演啥像啥。別人常說的梁佳輝,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說起來,你和他還挺像,都是追求情感反應的自然變化,分毫之間,儘量不使人感到突兀。但是吧,缺點也很明顯,演技容易陷入到一個平字里,也就是我說的拖沓。」
「不光是你了,章子宜的文戲也有點這個問題。可一旦找到了合適自己的節奏,那增益無疑是最大的……」
張藝某是誰?
他是拿過國際三大電影節金熊,金獅雙料大獎的名導。
他更是中國第一個獲得國際A類電影節影帝的男演員。
可以說,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敢言能比老某子更懂表演。
和許多演員多從自身出發傳授經驗不同,老某子可以用更廣闊的上帝視角,分析你身上出現的問題。
這樣的機會何其寶貴?
凌平頓時進入乖寶寶模式,像一塊海綿一樣,瘋狂汲取對方所傳授的經驗與知識。
凌平心裏非常清楚,老某子肯和自己說這麼多,主要還是因緣巧合,對方需要一個排遣鬱悶的方式。
一旦對方開始工作,後面再想有這樣的機會,那可真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老某子說了半天,突然停住,轉頭看向凌平。
凌平一愣,也回望回去,卻見他突然指了指房間中央,道:「這會兒要你再演一遍昨天的戲份,你知道怎麼演了嗎?」
「……不知道!」
凌平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直言不諱道:「但我可以試試!」
張藝某笑了,一拍凌平肩膀:「那咱就試試!」
凌平深吸一口氣,眼神陡然一變,猛地起身,抬腳前行,舉步生姿,緩緩走到道具間中央。
他右手虛握,仿佛腰間別着一把長刀,揚着下巴,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是眉眼往下一耷拉,反多出一絲冷厲。
張藝某瞳孔一凝,暗暗「咦」了一聲,這小子有點兒東西啊!
就像這世上沒有純粹的人一樣,凌捕頭能在那個黑暗的年代當上捕快,又怎麼會是一般人?
凌平的赤誠少年人設固然加分,但還是有些流於淺薄。
凌捕頭只是少經人事,不是不經人事,現在不過加了幾分凌厲之氣,整個人物頓時增色不少。
凌平雖才走了短短數米的距離,整個人已然神氣大變,但這種改變卻又恰如其分,忍不住叫人眼前一亮。
「好好好……」
張藝某欣然鼓掌,心裏莫名有一種教導好學生的成就感。
從他的視角去看,凌平的演技其實還有很高的提升空間,但對方能這麼快就明白自己的意圖,已經高過市面上很大一票演員了,後面的就是一些基本功的積累了……
凌平聽到張藝某的稱讚,身上一股心氣一松,整個人瞬間恢復了原樣。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就幾秒鐘的戲份,他卻感覺比演了一個小時還累。
擦了擦額頭上汗,他走到張藝某身邊,問道:「張導,我這樣演行嗎?」
「已經很不錯了!」
張藝某咧開嘴笑了,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苛責他人的人,更願意用鼓勵的方式使人進步。
「但是你的台詞、形體……這些基本功還要鍛煉,想要成為一個好演員,自律才是人生的第一課!」張藝某真心告誡。
凌平點了點頭,發自內心地感激。
什麼叫德高望重?
這就是!
演完過後,氣氛又沉默下去,張藝某再次回到一開始長吁短嘆的狀態。
凌平有些不忍,想要做些什麼,腦子裏轉了轉,突然道:「張導,這幾天我看完劇本,心血來潮寫了首歌,您要不要聽聽?」
張藝某果然來了興趣:「哦?主題曲寫好了?」
凌平嘿嘿一笑:「能不能當主題曲,我說了不算,還得您點頭……」
說着,他小跑出門,不一會兒就帶了把結他過來。
人往旁邊放道具的柜子上隨意一坐,也沒什麼準備工作,直接彈唱起來。
「月光色 女子香
淚斷劍 情多長
有多痛 無字想
忘了你
……」
張藝某一怔,隨後緩緩閉眼,仿佛沉入音樂的世界,整個房間只有凌平柔和深情的聲音。
「……
過情關 誰敢闖
望明月 心悲涼
千古恨 輪迴嘗
眼一閉 誰最狂
望這世道的無常
註定敢愛的人一生傷
……」
幾分鐘後,演唱完畢,張藝某長呼一口氣,問道:「這歌叫什麼名字?」
凌平頓了頓,道:「《月光》!」
「《月光》啊……」
張藝某沉吟一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聽外面傳來一道喧鬧聲,兩人注意力被吸引,一起走到窗邊,朝外望去。
只見一輛黑色麵包車停在門口,從上面下來一個黑衣男人,臉上打着繃帶,不是陳曉東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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