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江野才提着水桶去井邊打水。
隨着桶掉進井裏,咚的一聲。
江野也恍恍惚惚的看向井裏。
泛起波紋的水面上,一隻手、兩隻手、三隻手接連抓住了水桶邊緣。
向下的力道,拉得江野身子晃了晃。
『你想要什麼?』
冷風拂過,江野腦中混沌了兩秒,隨即道:「我想要世界和平。」
咚咚咚——
水桶在井底晃了晃,撞到井壁,發出輕微的聲響。
那些手臂消失了。
江野:「……」
每次就光問不答,這些手臂也太不專業了。
江野拉起水桶,桶里只有薄薄一層水。
似乎是那幾隻手甩開時,把裏面的水灑了一樣。
「……」就這,還生氣了?
江野搖了搖頭,好在昨天下過雨,這點水也夠用了。
回去澆完水,又拔了幾根偷偷冒出來的草。
順便教了小孩幾點種花常識,比如遇見蟲子咬怎麼辦。
哪種是花類常見益蟲,哪種是絕對不能碰的毒蟲。
小孩聽得稀罕,連連點頭。
直播間裏,
一群水友也聽得稀罕,連連點頭。
「教花怎麼種花,我也是第一次見。」
「這花要真學會了,也該成精了。」
「好6,有種詭異的養成感。」
……
在江野離開後,小孩打量着腳下的土地,期望着能遇到什麼蟲子供她辨認,學以致用。
只是她看了兩圈,都只看到了螞蟻。
小孩蹲在地上,抬頭看着上方的一抹狹窄天空。
天色漸暗,雲朵也沒有那麼白了。
但卻在緩慢地,緩慢地隨風移動着。
好像能一直往前飄。
『不想出來看看嗎?』
一道溫柔的女音響起,就在隔着一層涼蓆外。
『不想看到更大的天空嗎?』
涼蓆外,穿着黑灰色裙子的女人看着天空。
她的皮膚冷白中,透露出青黑色的血絲。
臉蛋艷麗,但嘴唇卻透露出一絲青黑。
仿佛中了毒一樣。
她們紮根於此,卻不得不被高牆所困,被動的任人宰割。
直到最後,腐爛於此。
連陽光都不曾見過。
『你知道嗎?外面的天空廣闊無際,花海肆意生長,連空氣都是自由的味道。』
涼蓆內,
小孩眨巴眨巴眼,被女人口中所述的世界吸引,『你是誰?』
外面傳來聲音:『我和你一樣。』
『你也是花嗎?』小孩還沒有看見過同類,有些好奇。
她看了看四周,兩腳獸說……那些高高的東西,是用來保護她的。
『那你是什麼花呀?』
女人道:『你可以看看我。』
『……』
小孩終究沒忍住好奇,從涼蓆一角的縫隙里,悄悄往外看了一眼。
她嚇了一跳。
那分明是朵極為艷麗的花,但卻莫名叫人害怕。
『你……你好像很不好的樣子。』
小孩縮回手,被嚇到了。
但想到對方和自己是同類,她猶豫了一下,『你,你需要幫忙嗎?』
『你要幫我嗎?』女人問。
她一下子湊近涼蓆,聲音離得很近很近。
小孩:『我,我讓兩腳獸想想辦法。』
『你是說那個人類嗎?』女人青黑的嘴唇勾了勾。
剛剛涼蓆一角掀起的時候,她也看到了小孩的模樣。
天真、純白、陽光。
說不上是嫉妒,還是可憐。她徐徐道:
『小孩,姐姐給你個忠告。』
『男人,信不得。他們的愛,是毒藥,是捆綁,是肆意踐踏。』
愛?
小孩茫然的想着這個詞。
外面很久都沒再有聲音,那朵花,似乎離開了。
……
「陳得快,吃飯了!」
今兒是陳得快爺爺來送飯的。
喊了兩遍也沒人應聲,見陳得快愣愣的看着一個方向,陳爺爺也朝那邊看了一眼。
什麼也沒有。
「傻小子,發什麼呆呢?」陳爺爺拍了傻小子腦袋一下。
陳得快回過神來,隨即被近在咫尺的老鬼爺嚇了一跳。
「爺……爺爺!你怎麼來了?!」
「我早來了,看你在那傻站着。」陳爺爺打開盒飯外面的布包,「快趁熱吃。」
「我這就吃。」
陳得快又看了剛剛那個方向一眼,然後快速的扒拉起飯來。
那個花棚……好像是陳長三兒家的?
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兒。
難道見鬼了?
陳得快瞥了眼身旁的老爺子。
好吧,他天天都在見鬼。去他的見鬼!
……
……
接下來的兩天裏,江野白天給小孩普及知識,晚上給盛雲巧上課。
這兩天陽光也很好,花枝也生長得快。
倒是沒有再長高,但頂端的花苞卻大了不少。
而小孩也搖身一變,成為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兒。
明天,就是第七天了。
按照百花村的規矩,每七天可以向花神獻上一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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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花,可以獲得花神賜福。
從今早開始,江野就能感覺到花棚區的氛圍變了。
參與者們的眼神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緊張、期待、瘋狂以及貪念。
在這樣的氛圍下,又有人掉進了井裏。
還有兩個人吵了起來,一個人說對方矇騙自己,害了自己的花。
最後兩人掉進田坎里,其中一人直接摔斷了脖子。
就江野所了解到的,
從第一天的花神祭祀開始,到今天第六天。
參與者死就死了將近一半。
明明大家都只是為了求福,但最後卻連命都沒了。
「小孩,你有心事?」
涼蓆內,
江野原本澆完了水,就準備回去。
可看着這兩天明顯沉默安靜了許多的小孩,他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明天晚上村里要運花出去賣,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小孩已經長大了,她乖巧、乾淨,就像夏日裏的荷花。
聽到江野的問話,她收回看向天空的視線。
看着面前這個男人。
她知道,再不問,或許就沒機會了。
『兩腳獸,你喜歡我嗎?』
江野愣了愣,「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就是想知道,我對於你來說,是什麼。』小孩眼神認真道。
「……」
江野沒有急着回答,他看着眼前的小孩。
雖然抽條了,窈窕了。
但他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的。
這才幾天而已,在江野心中,她也還是個小孩。
而且還是個單純容易被騙走的小孩。
江野認真的想了想,問道:「你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講的那些故事嗎?」
『記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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