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仙歌 第一百一十五章經天衍命,通天手段
「天道已是無情，此人更絕情。」姬楓有些感嘆，既驚嘆於大能者的手段，又傷懷於被封印之人。姬楓並不是多愁之人，可這傷感來的毫無防備，似乎早已存在。
「哼，那也未必。」寒蕭冷笑，「天道不過是借了此大能者之手罷了，我演算五十載，今日就一探究竟。」
寒蕭眼中寒芒閃過，墨色長髮無風自動，一步一步虛踏空中，慢慢朝着這有形無相之人走去。
漸漸地，風起，而留影壁之上的畫面禁錮在了一個瞬間。
姬楓也朝着峭壁望去，此人與姬楓毫無關係，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人牽引着姬楓去了解，去探究，哪怕失去性命也再所不惜，一如幼時姬楓腦海中迴蕩着「找她…」的命令，無法抗拒！
姬楓臉上有決絕之色，黑色的瞳孔從未如此深邃，留影壁之上其餘四人皆清晰在目，甚至都要追溯他們的往昔，這時一陣陣的無力感卻已經襲上姬楓心頭，這些人的修為超過姬楓太多，強行探查，輕則走火入魔，重則道基毀於一旦。
不過姬楓此次的目的只在這人，目光也完全匯聚在他一人身上，可無論如何，此人仿佛始終隔層紗讓人看不真切。
此時寒蕭立於壁前，腳下竟憑空生出一個暗金色法陣，這法陣上面佈滿了上古符文，這符文看似無序，實則暗藏玄機，每個符文都是暗合卦象，姬楓能辨出陣中央古樸的符文隱隱勾勒出一個「皇」的字樣。
正是推演第一卦「乾為天」。兩派雖對立，但推演都以至道九天紋為基礎並無二致，是故姬楓才能分辨得出。
寒蕭嘴角含着一絲不屑的輕笑，身後有道道金絲匯聚而來，這金絲如無根之萍，飄搖不定，卻比腳下的法陣更明亮一分。
忽然，寒蕭右手輕點，身後便凝聚出一尊法相，這法相與寒蕭還有幾分神似，只是金冠長袍，不怒自威，霸氣勝過寒蕭數籌，右手執一金色長尺，上書兩字「皇極」。
姬楓見了這法相心中駭然，法相唯有元嬰中的佼佼者方能凝成，豈不是說寒蕭的修為在元嬰之上！這法相睥睨天下，顯然不凡，姬楓的目光幾要從有形無相之人身上移開轉到這法相之上。
法相輕輕揮動金色長尺，整個九音谷仿佛置身一片迷濛之地，淡淡地金色籠罩着寒蕭，姬楓也有波及。姬楓看了片刻，才分辨出環繞周身的是細的不能再細的金絲，若不是姬楓黑瞳異於常人怕是分辨不出。
這金絲姬楓伸手便能觸及，觸碰的時候卻仿若無物，但是卻能感覺一種命運的牽引，剪不斷，理還亂。
這金絲道它是實物，卻無法觸摸，道它是虛無，卻切實感受得到，這便是寒蕭的域！李老頭與季明交戰的時候也曾用出域，是讓季明驚駭欲絕的神通。寒蕭右手向着有形無相之人伸去，動作看似緩慢，卻給人一種無法抗拒之感，於此同時寒蕭身後的法相也緩緩伸出金色長尺。
寒蕭右手距離那人在留影壁上的虛影不過三尺之遙，卻仿佛被什麼給擋住了，不得寸進。寒蕭的臉色也由不屑便為猙獰，怒喝道：「經天衍命，皇極至尊！」
金色長尺突然延伸出無數的金絲，而籠罩在九音谷的迷濛的金色一瞬間化為實質，姬楓也能感覺自己被些微的金絲纏繞。姬楓忙運起煉陽化虛訣，紫華澎湃而出，可是紫華卻無法與金絲接觸，遑論將金絲消除。這金絲似乎是一種命運羈絆，憑藉外力根本無法解脫。
此時無數的金絲受寒蕭的牽引，向着那虛像纏繞而去，眼見便要纏上，天空之中順時便劈下一道黑色雷霆。這雷霆來的毫無徵兆，威力比之前姬楓引來的雷霆更是不知猛烈多少，連天地五行合陣都無法阻擋。
黑色雷霆在寒蕭身後五丈之處炸開，乍起之音，讓姬楓一陣心顫，寒蕭卻置若罔聞，一心操縱金絲。黑色雷霆雖厲害，卻依舊不能擊破寒蕭的法相，寒蕭長發紛飛，到了此時決不罷休，長喝一聲，法相右手之中的金色長尺瞬間碎裂化為無數金絲，寒蕭身前的金色也跟着暴漲數分，藉此勢有三根暗金色的絲線纏上了虛影。
金絲纏繞上虛影的瞬間，裂痕便佈滿了整片留影壁，似乎輕輕一碰便會碎開，寒蕭自然不會輕易讓它破碎，剩下的金絲仿佛針線竟然將留影壁縫了起來，一時之間留影壁並不會崩塌，不過看到寒蕭緊繃的臉，顯然維持如今的狀況並不輕鬆。
姬楓也藉此機會，終於可以一睹此人真容，可努力看去，卻也模糊的很，能在腦海里留下印象的也只是此人嘴角含着一絲輕笑，那是風淡雲輕的笑，眼角又有一絲狠戾，那是深藏心底的暴戾。
此時姬楓仿佛再次被牽引，那是一股不窺見此人全貌決不罷休的意念，姬楓黑瞳有劇痛傳來，再看下去，姬楓的眼睛必然有大的損傷，但是這股意念卻不曾弱了一分，反而有所增強。姬楓已經有十餘年不曾感受到這股意志了。
十歲時，姬楓以為腦海中這股意志已經被玉璜中的閃電擊碎，此時才明白這股意志雖然有很大的損傷，但有一部分始終留存在腦海之中。
姬楓曾受盡這意志的苦，那種困在雷電牢籠之中，記一個名字千遍，萬遍…直到死的苦楚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是故姬楓對這股意志的恨意絕不是常人能夠想像的。
而此時姬楓依舊被這股意志牽引，死死盯着那人，黑瞳之中早已血絲密佈，眼角也有血跡。姬楓雖對這人有好奇之心，卻會適合而止，決計不會做這種不計後果之事，可此時被這股意志控制的姬楓甚至連閉上眼睛都做不到。
寒蕭此時也不輕鬆，纏繞在虛影之上的金絲已經有許多繃斷開來，而天上的雷霆竟然由黑色化為血色，姬楓若是能看見自然能清楚辨出，這就是天劫！寒蕭身後的法相因為毀了金色長尺，氣勢已經降了許多，根本無法阻擋這血色的閃電，僅僅阻擋兩次便徹底破碎開來。
到了此時寒蕭依舊沒有停手，周身的金絲死死護着肉身，可依舊有幾絲血色閃電觸及到寒蕭，寒蕭的肉身上便多添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如今的寒蕭早已沒有姬楓初見時的瀟灑自在，有的只是瘋狂，賭上了生命的瘋狂。
突然寒蕭高喝一聲「爆！」纏在虛像之上的金絲全部繃斷，射向四面八方。而寒蕭自己也被震飛，不過臉上卻是掩蓋不了的喜色，一抹儲物袋拿出一個古樸羅盤，寒蕭左手畫了一個「皇」字印在羅盤之上，羅盤馬上浮現一根金絲，這跟金絲一段纏在羅盤的指針之上，另一端卻在方才射向四面八方的金絲之上.
寒蕭微微一笑，「還是被我找到蹤跡了。」說着便沿着這金絲一個瞬移離開了，也沒有搭理姬楓，而天上的紅色雷霆也隨着寒蕭的離去慢慢安靜下來。
此時的姬楓依舊和那股意志對抗着，姬楓對祖竅之中的紅芒雖憎惡，卻也比不上對這股意志憎惡，紅芒僅是對姬楓的性命有威脅，這意志卻差點毀了姬楓，要不是玉璜，姬楓也許早就夭折了。
原本姬楓想忘了這意志的一切，忘記這股意志強加給自己的命令！即使風言墨多次詢問自己是否在找人的時候，姬楓每次都否認了，幼時腦海中迴蕩的「找她…」的命令早已被姬楓埋在深處，再也不想提起。可如今這股意志竟然捲土重來，姬楓絕不能容忍。
姬楓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自己的雙瞳卻不由自主地受這股意志的操縱。
「既然如此，那我不要這雙目也罷！」
姬楓遠轉體內的紫華直接沖入雙目之中，原本純黑的瞳孔，此時已有熊熊的紫色火焰在灼燒，這種灼痛之感讓姬楓渾身顫抖，不過姬楓卻強忍着並未停止灼燒。
不一會姬楓兩眼便暗了下去，什麼東西也看不見，那人的虛影也慢慢消失了，唯有那絲淺笑仍映在腦海之中。
姬楓的雙瞳黯淡下去之後，那股意志並未沉寂，反而怒氣更甚，腦海之中一直迴蕩着這股憤怒的聲音，
「找她…」
姬楓也是孤注一擲，祖竅之中元神瀰漫着紫意，一心操縱着一宮二垣封印之陣，而陣中的紅芒閃現，銳氣逼人，似乎隨時可以衝出。
「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就解開這陣法。」
那意志不忿地怒喝一聲，但對這紅色天劫似乎也有忌憚，卻也漸漸沉寂下去。姬楓此時也是身心力竭，不過手腳也解開了束縛，方才姬楓怒喝之時，纏繞姬楓的金絲竟全部斷開，並不是繃斷的，而是徹底地化為齏粉，此時姬楓並不知道，他已經開始斬斷命運的羈絆，漸漸走上自己的路了。
姬楓坐在谷底打坐恢復，此次與這意志的爭鬥不啻與葉枯一戰，姬楓最為倚重的雙目也受了重傷，姬楓細細感受了良久，兩眼也並不是徹底的毀了，只是受了灼傷，需要一些時間恢復。這下姬楓方才安下心來，沉浸在冥想之中。
寒蕭給姬楓展現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這個世界紛繁複雜，弱者只是他人的棋子，而強者甚至尋出天道之脈絡，揮手便可鎮壓萬物。在寒蕭看來，姬楓是乾坤衍命派的弟子，怎麼會不知強者之道！
姬楓以前雖是同階的佼佼者，限於修為見識的世界並不廣闊，被逼無奈之際也會奮起反抗，可是更多的安於自身。自己能夠和幾個朋友或閒來品茶憂時飲酒，如此便已是不枉此生。
或許正是如此，風言墨雖然傳授了姬楓很多的乾坤衍命派的道法，卻依舊沒有收姬楓為徒，大概是不想破壞姬楓原來的生活，抑或風言墨也貪戀這樣的日子。
可天道就是如此，不管自己是否想要，便有強壓己身的太陰之命，自己的路早已註定了麼？
但，姬楓只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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