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棚里,手裏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小心把粥盛到流民碗裏,流民千恩萬謝,有的甚至已經下跪。我沒有告訴他們我是誰,可是看着流民感激的眼神,我心裏還是很難受,這只能解決暫時的問題,這群流民最終還是需要官府安排如何處置。
庸芮在一旁看着楚國小公主小心盛飯的樣子,心裏大為動容。庸芮去過很多地方,那裏的貴族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不知百姓疾苦,要是百姓敢求助於官府,必然難逃一頓惡打,甚至直接貶為奴隸。
我察覺到庸芮在看我,我把勺子遞給其他人,讓他們幫忙,然後小心走到庸芮身旁,仔細觀察庸芮,
「小公主有何事需要庸芮分擔?」沒想到我還沒說,庸芮已經知道我心裏有話想說了。
我聽到庸芮說這話,心裏反而不緊張了,我看了看流民,轉身對庸芮行大禮,庸芮趕緊還禮,
「庸大人解我楚國百姓之苦,我甚是感激,等我日後見到父王,必然會如實告知父王!只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需要庸大人幫忙。」
我剛說完,庸芮做出聽我說的樣子,我為難了一下,可是流民還等着我,我不能猶豫,
「麻煩庸大人能否借我些銀錢,我想給流民買一些食物和銀錢傍身,不管他們是回家鄉,還是去往他地,總還有一些希望。」
庸芮聽我說這話,心裏震驚了一下,半天沒說話,我以為庸芮不肯答應,心裏有點着急,
「庸大人不必急着拒絕,您既然來楚國奉秦王之命經商,如若能解我楚國百姓之苦,我和母后必然在父王面前美言幾句,讓庸大人以後來楚國,沒有必要那麼麻煩,如何?」
這是我已經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如今雖然商貿發達,但是各國壁壘依舊很重,庸芮來楚國,縱然買賣做的再好,但是若是我父王願意打破壁壘,庸芮以後只會多賺,不會少賺,更關鍵是商貿發達了,百姓總能找到更好的謀生之路,不必像現在這樣,只能一發生戰爭,四處流竄,生死由命。
庸芮看我焦急的樣子,突然笑了,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向我行大禮,
「公主蘭質蕙心,聰慧善良,庸芮佩服!庸芮知公主心中所想,庸芮答應公主。」
庸芮說完,我終於輕鬆笑了起來,難道這就是知己,像伯牙子期那樣,不需要多言,必知道對方心中所想。
庸芮看着我, 突然整個人很嚴肅,庸芮心裏想到,難道這小公主真的不是一般人?自己來楚國多次,知道楚國王室只有這小公主國師當年始終不願賜名,說是因為小公主降生之時,天狗食日,霸星降世,楚國日後必然亡於小公主之手。可是這小公主如此仁慈善良,怎麼可能會亡自己的國!
我看庸芮若有所思的樣子,難道庸芮想反悔,我剛要說話,庸芮突然行禮以後,轉身走了。
經過半個多月的勞累,流民終於安排妥當,有的選擇回家鄉,有的留了下來,也有一些,去了楚國都城,他們都對我和庸芮千恩萬謝,以為我們是出來做買賣的大善人。我看着流民終於不像當初剛見面那樣,絕望的沒有一點生機的樣子,此刻的他們滿懷對未來的美好憧憬,我心終於放鬆下來,心裏向神明祈禱,祈禱這些流民不要再遭受戰爭之苦。
秦國王宮裏,嬴駟看着庸芮傳過來的書簡,若有所思,其中「天狗食日,霸星降世」更是讓嬴駟久久不能回神。
「來人,」嬴駟還是想不通,吩咐宮人進來,宮人小心快速走了進來,行禮,聽嬴駟安排,
「宣樗里疾進宮!」嬴駟說完,宮人小聲回應「諾」退了出去。
樗里疾正在家裏看兵法,突然聽大王傳召,趕緊起身收拾好自己,等樗里疾進宮,樗里疾有點懵了,大王為何如此一動不動,沉默寡言,
「大王!」樗里疾小聲叫着嬴駟,嬴駟聽到樗里疾聲音,終於回神,然後拿起書簡,遞給樗里疾,
「你好好看看這個!」
樗里疾小心拿過書簡,仔細看了起來,看完以後,其中「天狗食日,霸星降世」同樣讓樗里疾久久不能回神。
「你說這是何意?」嬴駟問樗里疾,樗里疾抬頭茫然看了看嬴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楚地多信奉鬼神之說,國師更是楚國神明的使者,樗里疾你說這天下難道最終還要一個小女娃娃說了算?」嬴駟根本不相信,一個女娃娃,居然能有覆滅楚國這麼大的本事。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上天有好生之德!或許天道也不忍心蒼生如此受苦,所以派遣了真正的神明降世!更或許霸星降世,針對的不僅僅是楚國!」樗里疾思索半天,終於說出心中所想,嬴駟聽這話,突然愣住了,看着樗里疾。
樗里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他剛剛的話頗有幾分道家意思在!難道真的有神明將士,要終止這亂世了?
「樗里疾,依你這意思,這霸星到底是災星還是福星?」嬴駟嚴肅問樗里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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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里疾聽這話,反而放鬆一笑,
「災星福星只不過是世人心中所想罷了!人分善惡,人們若一心向善,她就是福星!人們若是一心向惡,她就是災星!大王,您是秦國的王,不能和眾生一樣,隨意定義善惡!」
嬴駟聽這話,還是沒理清頭緒,擺了擺手,讓樗里疾退下。
樗里疾看了看嬴駟,行禮退下,心中卻有一句話沒敢說,「常言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既然神明已經降世,反抗只會加劇毀滅,順從或許反而有意外收穫。
我和庸芮又走了好長時間,從離開母后到現在,快半年已經過去了,好不容易抵達楚魏邊境,父王居然又去了齊楚邊境。我心裏突然很絕望,為何總是慢一步, 不知母后現在如何了。
庸芮內心有點自責看着小公主,自己不是故意要放慢腳步,只是因為眼前秦魏交好,楚國不太願意結交秦國,若是快速找到楚王,萬一楚王疑心病發作,自己可能有點得不償失,更主要的是,秦國在楚國的黑冰台要是被楚王發現,自己更是沒法和秦王交代。
「小公主別難受了,至少我們目前已經知道楚王去了齊楚邊境,我們快點出發,你母后就少一分危險。」庸芮看我難受,小心蹲下身子,安慰我。
我本來難受的痛哭,聽到庸芮說這話,我站起身,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我已經不是楚國王宮裏那個碰到問題,只會哭的小公主了,我一定可以找到父王,和父王一起救出母后。
小院裏,向夫人穿着非常髒的衣服,披頭散髮,眼神渙散,赤腳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僕人都不忍心看了,但是不敢上前,畢竟這女人肚子裏現在有主人的骨肉,已經快四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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