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系列的反常讓白計安認為事情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該不會,他知道王星熠和韓楓的事,所以才會突然幫他申請留學,私定航班。
「星熠。」白計安拉住他的手臂,「你先冷靜些。」
「我怎麼冷靜?他把我的手機拿走了!韓楓還什麼都不知道地考試!!他出來看不到、聯繫不到我會多着急,他明天還有考試!萬一影響發揮怎麼辦?!」
王星熠似瘋了般,向父親喊道。
「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白計安驚訝地看着毫無保留,將韓楓的名字說出來的王星熠。
看來他也意識到了。
「王叔。」白計安道,「把星熠的手機還給他,報個信也好。」
「抱歉少爺,恕我拒絕。」話落,他一反常態,陰沉地說:「至於韓楓,我會親自聯繫,把星熠去美國的消息告訴他。」
「不需要!把手機給我,我自己會說!」
又是沉默。
每次只有碰到白家,他才會像個會說話的活人!
王星熠不明白這樣的父親於他而言存在着什麼意義。
平時漠不關心,見他遇到喜歡的人,即將獲得幸福的時候又突然跳出來百般阻攔。
他並不是不明白父親的顧慮。
韓楓是男生、他們還太年輕……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在高考的第一天一聲不響的把他從韓楓身邊帶走!
如果因此韓楓高考失利,他想不到任何原諒他的理由。
滿心歡喜結束考試卻找不到他,韓楓會不會害怕?會不會亂想,以為自己遇到壞人?會不會跑到公安局,淚眼婆娑地求助警察?
冰涼的金屬觸上皮膚。王星熠轉頭,白計安目視前方,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遞上自己的手機。
他相信王星熠能背下韓楓的手機號。
絕處逢生,王星熠的呼吸急促了。他偷偷抄起手機按開,編輯好的短訊卻怎麼都發不出去。
怎麼回事?
怎麼會沒信號?
他們只是在高速上,又不是在荒郊野嶺!
「沒用的。」王叔淡道,「我在車上安裝了信號屏蔽器,無論電話還是信息,你休想發出去。」
王星熠絕望麻木的表情和空洞血紅的眼神震撼白計安。
他壓制怒火,冷聲說:「一條信息而已,不用趕盡殺絕吧,王叔。」
「星熠的動向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只不過不是現在,發信息的人,也不是他。」
「韓楓是他的朋友,消息理應由星熠來說。」
王叔沉默片刻,溫和地說:「抱歉,少爺。請您允許我按自己的方式處理家事。」
白計安愕然。
好一個家事!
講不贏道理就勸他閉嘴嗎?
白計安無奈,只能擔心地望着王星熠。
還有兩個小時,他便要獨自一人登上飛往美國的航班。
如果他真的沒辦法在走前聯繫到韓楓,揣着亂成一團的心,他要怎麼安心離開,去到一處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從頭開始。
白計安無法理解王叔的想法。
即便他性子冷漠,王星熠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至親。血濃於水,他怎麼會眼睜睜地看他痛苦,還毫無反應呢?
車子緩緩駛入貴賓停車場。
王星熠勾上車門開關。只要車子停穩,門鎖彈開,他一定要衝出去聯繫韓楓。
「死心吧。」王叔從內兜里掏出他的手機在掌心把玩,「在工作人員通知登機前,我不會開門,你也別想逃跑。」
從容淡定,把他像個木偶一樣玩弄於股掌之間。
忍了一路的憤怒,王星熠終於爆發了。
他毫無徵兆地向駕駛位撲上去,眼看目標近在咫尺,王叔當即鬆手。手機自然落地,緊接,他抬腿一腳踩上手機,冷聲命令王星熠:「現在,坐回去。」
王星熠不動,王叔眯上眼,慢慢轉動腳踝。
塑料外殼碎裂的聲音聽得他心驚肉跳。
手機不關,韓楓還能找來。要是壞了,被迫關機,那麼韓楓一時半刻就打不進來了。
他會急瘋的!
王星熠忍着委屈的眼淚,按照父親的要求坐回。他低着頭,巨大的不安令他全身顫抖。
快點。
快點來電話。
趁現在他還在這,快點來電話啊,韓楓!
嗡嗡……
王星熠驀然抬頭,死死握緊拳頭,眼前一片血紅。
王叔彎腰拾起手機,來電人正是韓楓!
他舉起手,靜靜看着不斷閃爍的手機,無動於衷。
「你幹什麼?!快接電話!」
王叔斜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讓我接電話可以,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通話時你不許吭聲,如果你出聲了,無論說什麼,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掛斷。」
來不及猶豫、來不及講條件,王星熠點頭:「我答應你!」
「希望你可以堅守約定。」
話落,王叔接通電話,並按開免提。
「星熠。你去哪了?我怎麼沒看到你?」
韓楓溫和的聲音始終如一,可他還是能從中聽出他的不安和迷茫。
心痛、委屈、思念交織在一起,王星熠的眼圈瞬間紅了。
他緊張地看向父親,祈禱他不會對韓楓說出過激的話。
「他在機場。」
沉默兩秒,韓楓啞聲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王星熠的父親。」
「叔叔……您好。」
如被迫擱淺的小魚,韓楓深呼一口氣想求得一線生機,可不祥預感卻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胸膛,令他動彈不得。
忽然,王叔說:「你是不是很好奇他為什麼會在機場?」
「航班,提前了嗎?」
「沒錯,還有一個小時登機。」
不等韓楓回復,王叔掛掉電話。
王星熠瞪大眼睛,質問:「你幹什麼?他還沒說完!」
王叔不以為意地冷哼一聲,臉上滿是不屑:「一個背後沒有依靠,無法在社會上立足的孩子能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讓他知道你的去向,就是我最大的仁慈。」
「閉嘴!」王星熠怒視父親,「不准那麼說他。」
父子對視。
此時此刻,王星熠恨透他們之間無法切斷的血緣關係。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剛剛那一番話,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他的父親會打心底瞧不起他從未真正接觸過的韓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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