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盯着靈眼目的瞳孔劇烈收縮了起來,隨即臉上若哭若笑了起來,他似乎在靈眼木上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跌坐在了地上,雙目無神地念叨着:
「不,這不是真的,不,我不可能被擊敗!」
「這是什麼東西?你作弊!我是世上最強的煉器師,你作弊!」
「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這樣的符陣設計?」
「不,這都是假的,這是幻術,這世上最優秀的符陣設計只能源自我之手!」
極度的自信與殘酷的現實碾壓之下,唐初出現了強烈的精神症狀反應,幾乎是在一瞬之間跌入了無法接受現實的地獄之中。
周玄很熟悉唐初現在的狀態。
這是一種非常典型的道障心劫,道障心劫這個東西,並不是只有天道建立之後才存在,而是一直存在的。
這位唐初先生顯然是觸摸到了道障心劫的邊緣。
他的道障心劫和周玄當初面臨的又有些不同。
唐初是屬於那種極度自傲的性子,中古時期又沒有靈感網,信息閉塞,讓他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因而產生出了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莫名自信。
這股自信,會阻礙他繼續攀登道學的高峰,讓他無法觸摸到道學三境,因為他一直以為自己現在的境界,已經是左道最高的境界。
這就好像是一個自以為站在頂峰,站在世界最高處的人,肯定不會去仰望更高的星空,去探索更深邃的外界。
他的自我認識限制了他的發揮,這亦是一種道障心劫。
而周玄所做的,就是毫不留情面地擊碎了他內心的這種桎梏,將他的道學尊嚴扔在地上狠狠地碾壓。
如果唐初能夠從這種信念破碎的地獄裏爬出來,那他就將觸摸到道心的邊緣,否則,他將會一輩子墜落在挫敗的深淵底部,一世都無法攀爬出來。
剛才,周玄擊敗唐初的符陣手法,其實只是一種後世道學家開發出來的經典技術。
據說是一個符籙之道的高手,發明了一種道紋的排列方式,創造出了後來舉世聞名的異構道紋,同樣的原理也可以應用在符陣上。
帶來的效果便是一千零二十四對二十二這種懸殊的差距。
這就好像拿着智能手機去和第一代超大型計算機對抗一樣,屬於時代的碾壓。
他剛才構造出了一千零二十四個符陣區塊,並不意味着他只能構造這麼多,只是他懶得再構造更多了。
至於這位創造出異構道紋道學天才,也是憑藉着這一項道學創舉,一舉邁入到了五境萬象期,成為了閃耀在虛空之中的二十餘位道學家之一。
這位道學家的名字……
當周玄回憶起這位道學家的名字的時候,腦海里忽然靈光一閃,一個之前一直沒有記起來的名字忽然浮出了水面。
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個人站在了周玄的對面。
他抬起頭來,才發現是丁幾何。
周玄有些詫異地看着桌子對面的人,難道這位天機府的天之驕子想要挑戰自己?
雖然對方已然邁入了道學三境,但如果他專修的不是煉器技藝的話,和自己對拼煉器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只聽丁幾何淡淡地說道:「伏羲兄,我這裏有一個朋友,之前在魁首爭奪之中不慎落敗,一直想找個機會證明自己,不知道伏羲兄是否能給我個面子,和他再比試一次。」
周玄轉頭朝着丁幾何的身邊看去,赫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華修!
之前在符籙比試之中落敗給自己的那個仙藏門符籙天才!
然而此刻,周玄將眼前的這個華修和腦海里的某個記憶里的名字重合了起來。
沒錯的,是了!
華修,我聽過這個名字!
周玄的心中忽然呼喊了出來,沒錯了,是他。
未來的天機府仙府派領袖,符仙人,符道人,和同為仙人道學家的孔厘分庭抗禮的未來仙藏玄門掌門——華修!
沒錯,他就是未來發明了異構道紋,在道紋領域獨步乾坤的符籙之道最高成就者,天機府瀚學士,天道恩澤配享者,人族的第三十一位仙人——華修!
因為中間經歷的事情太多,周玄當時一時沒有想起來華修這個名字,現在想起來了,心底里不由掀起了驚濤駭浪。
此刻的華修,和周玄第一次看到他時完全不同。
而且從他望向自己的強烈戰意來看,他似乎也經人提點,知道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伏羲便是之前在符籙比試中擊敗自己的武劫。
只是兩人相逢全在不言中,真正的道學強者之間惺惺相惜,自然不會互相戳穿些什麼。
周玄轉而望向了丁幾何,質問道:「一個在魁首之爭中落敗的人,有什麼資格來挑戰我呢?」
一旁的黎星落也是眉頭微皺,他是典型的精英思維者,在他的眼裏,只看得起精英,對於普通人並不是非常感興趣。
只是華修的舉薦人,來頭有點大,這個丁幾何,據說是大地仙人新收的關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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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地仙人的身份地位,這個時候還收關門弟子可以說是一件極度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既然發生了,他也不能不給丁幾何面子。
他正在糾結着怎麼下逐客令的時候,卻見一直默不作聲的華修忽然抬起手,手中的一根筆桿輕輕地落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赤紅的硃砂在桌子上穩穩地劃開了一條蒼勁有力的色彩。
隨即,華修在桌子的另一面深深地鞠躬,輕聲道:「獻醜了。」
這一筆落下,恍如霹靂一般在周玄的腦海里炸響。
道紋!
沒錯,眼前的這位年輕時的華修,居然在見識到周玄手法之後的短短數日內,完成了整個通理的過程!
不愧是古往今來符道以及道紋領域的最高成就者,這份學習能力和領悟能力當真是無人能及。
道紋這種東西,仿佛是隨着他的生命伴生的一樣。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華修的這一手,也讓周玄想起了自己的師兄,戴先生。
想當初,自己懷疑道紋是否真的能夠被刻畫出來的時候,戴先生也是如此,一抬手,用刻刀在桌子上留下了一條道紋。
在場的人都是當今之世在道學領域有所建樹的人,當即一眼就看出了華修這一手裏的含金量。
雖然他們看不懂道紋,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感受到這一筆當中的道韻。
至此,全場都陷入了寂靜之中,就連那些並不能看懂這些的鬥法魁首們也都對這種氣氛噤若寒蟬。
周玄看着躍躍欲試的華修,臉上展顏一笑,坦然地說道:「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些什麼本事!」
拒絕?不存在的,他為何要拒絕?
一個未來的天機府瀚學家,未來的符籙之道第一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為何要拒絕對方的挑戰?
這種機會難道還會有第二次?
失敗?那又如何?區區虛名!
而且被擊敗的是古剎門的伏羲,和我周玄有什麼關係?
周玄心中戰意沸騰,眼神變得前所未有地認真了起來。
正說話間,丁幾何轉手搬出來了一個偌大的轉盤。
周玄目光一凝,這個東西他並不陌生,這個,似乎是一盤問道棋?問道棋的中古原始版?
丁幾何說道:「你們兩個一個修的是符籙之道,一個修的是煉器之道,不好直接比拼,不如這樣吧,我出個題目,如果你們都同意,就在我的題目上比試。」
說完,他也不等兩人答應,就自顧自地開始介紹起了自己的規則。
他的規則其實也十分簡單,可以算是問道棋的最初簡化版。
羅盤的中央是一個轉盤,轉盤上有一百二十八根靈性竹籤,竹籤上沒有任何東西。
雙方輪流從中取一根竹籤,在竹籤上用篆刻或者是繪製的方式留下符陣亦或是道紋,然後插回去,干擾轉盤的運轉。
等到一百二十八根竹籤全部取用完插回去,若轉盤順時針旋轉,則算是華修贏,若逆時針旋轉,則算是伏羲贏。
這個規則介紹完之後,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在比什麼。
這是在比最基礎的道學基本功,也是符籙和煉器共通的地方——對道學單元的掌控!
對於一般修道者而言,這個轉盤比拼的就是對兩人符陣效力的比拼,誰的符陣效力更強,就能讓轉盤朝着自己所預期的方向轉。
但是這個比試放在這兩個剛通理的年輕人身上,就變成了比拼兩人對道紋的構築能力。
而且這是一種最直接最客觀的對抗,高下立判。
丁幾何拿出了一顆轉子,放在中間,輕輕地轉動了一下,轉子最後倒向了華修。
華修首先抽出了一根竹籤,大方地說道:「那就由我先開始了。」
說完,他拿着手中的符筆,輕輕地在竹籤上劃了一筆,僅僅是一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根竹籤上傳來的異樣氣息。
當這根竹籤插回到羅盤中的時候,羅盤忽然順時針地疾速旋轉了起來。
周玄伸出手,按在了羅盤中央,讓羅盤停了下來,然後拔出了一根竹籤。
他腦海里也開始迅速計算起各類符陣的效力。
這個羅盤上之所以要有一百二十八根竹籤並不是沒有由頭的。
如果只是簡單地比拼單條道紋的強度,那只需要每人插一根竹籤試一試就高下立判了。
但是這裏有一百二十八根竹籤,這意味着還需要考慮到不同竹籤上道紋之間的交互作用。
於是,這個本來十分簡單的問題轉化成了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
甚至你還需要考慮對方的竹籤對自己的干擾,有的時候並不是簡單地構築好自己的道紋即可,還要想辦法去干擾破壞別人的道紋,用一根竹籤換掉對方幾根竹籤的效力。
可以說這是一次充分的,徹頭徹尾的攻防博弈。
周玄腦海里開始了迅速的盤算,而他對面的華修也是眼神嚴肅,眉頭緊鎖。
一根,兩根,三根,四根。
從現在場面上的局勢來看,伏羲似乎從一開始就陷入了下風!
這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華修刮目相看。
要知道,華修出身自一個三流的小門派,之前在整個修真界名不見經傳,甚至在這次的左道比試里也沒有奪得魁首。
但是他卻能一上來就壓制了伏羲,而且用的還是常人看不懂的手法。
周玄的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接受挑戰固然容易,但是應對挑戰卻不是那麼容易,他面對的是後來創造出異構道紋的華修。
如果單純論在道紋上的天資造詣,恐怕古往今來也就玲瓏道祖能說是穩贏,其他的五個道胎在道紋領域是比不過華修的。
站在周玄面前的華修,着實是他現階段能夠接觸到的同級別修道者里,道紋能力最強的一個了。
丁幾何似乎是對看到的結果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同為徵召者並且對道學史了如指掌的他,很清楚通理之後的華修是怎樣恐怖的存在。
雖然華修只是個半步道胎,但是他幾乎全部的天資都凝聚在了道紋以及符籙方面,可以說是一個極度的偏科生。
喜歡最後一個道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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