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雲霞慢慢褪去了絢麗的色彩,天色也漸漸暗淡了下來。崇高騎着自行車載着張梅一路向東而去。張梅坐在後座上,心裏甜絲絲的。二人邊走邊對台詞,不知不覺中天便黑了。下了公路有一段坑坑窪窪的土路,張梅坐不穩便揪着崇高衣服,後來索性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後背上,如此親密的舉動,使崇高嚇了一跳,差點將車子騎到溝里去。他趕緊調整好狀態,回頭囑咐道:「哎哎哎,你坐穩了,別亂動,摔傷了我可不負責啊!」
「摔就摔,誰要你負責?」張梅把頭從他背上移開,呢喃道,「崇高哥,要是你真能對俺負責一輩子就好了。」
「負責一輩子?你這是訛上我了。」
「俺就想訛上你。」
「好了好了,快到恁莊頭了,熟人看見笑話你。」
「到村頭了?停下停下。」張梅聽了慌忙叫停,然後跳下車。崇高急忙調轉車頭往回騎,張梅又在後面囑咐道:「天黑,你路上慢點騎。」
「知道了。」崇高答應着一路向家飛奔,回到老河灣時,天已經全黑了,家也沒顧上回,便去了那「老地方」。那「老地方」是村後小樹林。秀梅早已在那裏等他了。
「你,等急了吧!」
「我也是剛到,宣傳隊咋這麼忙?老見不着你人影。」
「晚上也不讓回來,煩死人了,你有啥事嗎?」
「俺二姨想讓俺去城裏當保姆,俺想問問你,是去還是不去?」
「給工資嗎?」
「給,一月三十。」
「這是好事啊,叔和嬸是啥意思?」
「俺娘催俺去,可俺爹不同意,他讓俺跟你商量。」
「這是你的家事,跟我商量啥?」
「唉,俺找錯人了,原來你一直把俺當外人啊?」秀梅嘆口氣說着就要往回走。崇高連忙拉住她衣袖說:「哎呀,你別走啊!說說你是啥想法?」
「俺不想去。」秀梅站住說。崇高問:「為啥呢?」
「為了你,俺不想離你太遠了。」秀梅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崇高聽了心房微微顫動了一下,看着秀梅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想抱住她,好好安慰她一番,但愛情不是佔有,更不是施捨。說實話,他壓根就沒把秀梅當情人看。在他眼裏,秀梅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妹妹,可他沒想到這個小妹妹竟如此痴情。
「你,你咋不說話了?」秀梅見崇高站了許久不說話,傻乎乎問道。崇高的眼眶裏有點濕潤,嘆口氣說:「唉,你讓我說啥好啊!我看這是好事,二姨也是為你好,想給你在城裏尋個出路。」
「你要這麼說,俺還是不去了。」
「你這是何苦呢?」
「那你啥意思?」秀梅反問道。崇高笑着說:「我是說城裏比農村好。」
「城裏人心眼多,像俺二姨,明一套暗一套的,每次來俺家都夸城裏好,實際上是鼓動俺去城裏給她家當保姆。」
「那你更得去了,難道二姨也會害你不成?說不定能在城裏給你安個家,總比在農村受罪強。」
「你這是啥意思?」秀梅質問道,「俺可是真心對你的。」
「這我心裏明白,我也是真心為你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是不想讓你在農村受苦一輩子。你看看咱村裏的人,哪一個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我可不想這麼活着,我想活得更有尊嚴一點,難道你不想這樣嗎?」
「你說的這些話俺懂,俺只是不想離開家,也不想離開你。」
「我有啥好?既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又一次次傷害你。」崇高說得很真誠。秀梅聽了,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忍不住哽咽着說:「你,你別說了……」
「你,你咋哭了?」崇高驚詫地問道。秀梅抹抹眼睛說:「俺沒事,有你這句話俺也知足了。」
「秀梅,我看你還是去吧!咱倆又不是生離死別,放心,我等你回來,不然,嬸又該怪我了,說我拉你後腿,哪天走?我去送你。」崇高笑道。秀梅想想也是,如若不去,娘一定會把賬記在崇高頭上,對他也就更加記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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