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主府,曲真二人首先就被邀請去用膳。
曲真腳步微頓,原本前行的方向轉了轉。
雖沒了寒冰凝珠花,她對膳食帶來的降溫之效並不依賴。
她已從炎無焰手中討要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炎城炎熱,卻有着這世間最冰寒的東西——寒露。
就因寒露太過冰寒,尋常地方壓不住它的寒氣。
它在炎城生長,每千年孕育一滴。
且這一滴可能因為各種問題還未長成便香消玉殞。
每一滴都世間最難得之物,嬌貴得很。
如今炎無焰手上也只有剛長成的一滴。
還未捂熱,便被曲真設計着送給了自己。
也無怪炎無焰說曲真金貴。
只掐了次脖子就要這千金不換的寒露來賠償。
這寒露的效果可比寒冰凝珠花驅熱的效果好上太多了。
自然,曲真要這寒露,不止因為驅熱。
到了地方,許輕水正坐着等她。
許輕水沒有開動。
其他人便也不能開動。
柳楚的饞蟲都勾起來了,望着菜餚不斷地吞咽壓制自己的想吃的衝動。
整個人已生起了密密麻麻的細汗。
見到曲真兩人進來。
苦苦維持的淡然模樣有些破功。
有些怨懟地看了曲真一眼,似是埋怨曲真怎麼這麼晚才來。
曲真覺得好笑。
都要沒命了,還要這麼饞呢?
曲真坐在許輕水的身旁。
她兩邊都空了個位,特地給曲真隨意挑選。
曲真坐在了許輕水左手邊的位置,蘇少奇便在許輕水右邊落座。
柳楚見狀眼神一頓。
在許輕水跟曲真開動之後,先給蘇少奇夾了一筷子紅燒獅子頭。
蘇少奇禮貌對柳楚道謝。
柳楚淡淡笑道:「何必言謝,你我都是朋友,且你是還是蘇卿的堂兄,自然應該互相照付。」
蘇少奇一頓,對柳楚笑得更為真切了些。
柳楚咽了口菜,身體的炎熱褪了些,繼續道:「我也不像有些人,成日與妖族的人廝混,對原本的同伴置若未聞。」
「不過也無事,她對同伴不理不睬,同伴也不會理會她,人啊都是相互的。」
蘇少奇聽着,也聽出了些許味來。
這剛吃下的紅燒獅子頭便有些變味了。
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偷偷瞄着曲真。
偏偏曲真神情自若,吃着許輕水夾給她的菜,仿佛沒有聽出柳楚在內涵自己。
這內涵人,當事人沒有反應怎麼行?
柳楚忍不住繼續道:「要我說啊,還是得不能忘了自己原先的同伴,不然到時候遇到了事,喪了命,都沒有人收屍。」
「只能葬在這異域他鄉,多淒涼可悲啊!」
這好好地吃着飯,怎麼就詛咒別人死了呢?
蘇少奇頓時覺得自己吞下的菜,變成了蒼蠅,在胃裏折騰,難受得緊。
他「啪地」想要放下筷子。
有人卻比他更快。
白霖的聲音里滿是寒氣:「柳楚,吃的都不夠堵住你的嘴嗎?」
柳楚被筷子重重擱在木頭上的聲響嚇了一跳。
手上夾菜的動作微停,話語卻有些委屈:「我哪裏說錯了。」
曲真垂眸攪動着碗中的飯:「你這話,若是指我,便堂堂正正地說。」
柳楚卻不敢認了,梗着脖子:「說笑了,都是認識的人,我說的怎麼會是你,除非曲道友就是這樣的人,於是心裏有鬼。」
曲真抬眸,清凌凌的眼睛看過去,直把柳楚看得低下頭。
曲真放下筷子,倒是沒有繼續吃飯。
「究竟不是說我,大家心裏都有數,何必說這淺薄的話欺騙自己?敢做便要敢認。」
柳楚驀然抬頭,想要辯駁。
曲真卻拿起一旁的乾淨的手帕擦嘴:「有一件事我要糾正的是。」
「我不會死,也無需你們幫收屍。」
她的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在場人看着,心中竟泛起了些許涼意。
「但,你們就不一定了。」
眾人的涼意便從心口處蔓延到脊椎骨。
白霖蹙眉,剛想詢問。
沉悶的聲響倏地傳來。
低頭看,柳楚竟直直從凳子上摔了下去。
面色慘白至極,面部的白漸漸也蔓延至她的唇。
她顫抖着手捂住肚子,看起來難受極了。
白霖臉色微變,蹲下想要查看柳楚的情況。
沒過多久,他的面色也變白了。
往日沒什麼表情豐盛俊郎的臉,眉目緊緊皺在一起。
讓人忍不住撫平。
他看着曲真,眼中千言萬語。
卻因痛苦,什麼都問不出來。
不止他們,蘇少奇的狀況也不好。
相對於白霖二人,蘇少奇的狀況只好上些許。
這足以讓他成為沒什麼威脅力的廢人,跟白霖柳楚一樣。
他還能說出話,眼睛瞪得圓圓的:「我們這是怎麼了?吃壞肚子了?」
曲真心中感慨。
不愧是不諳世事的大少爺,單純得可怕。
柳楚聯想到方才曲真的話,手指着曲真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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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指到曲真的鼻尖,就被曲真一把打下。
「別指着我,說不定你待會還要求我呢?」
柳楚拼盡全力地說出話,額頭豆大的汗珠滾落。
「我們……如今的模樣……就是你害的……還求你……」
「你怎麼這般……惡毒……不過說了幾句就……要下殺手……」
這話說完,她已經維持不住淡漠模樣,整張臉因為痛苦扭曲到極致。
蘇少奇聞言驚愕地看向曲真。
曲真說:「是呀,是我做的。」
柳楚眼猛地爆發出亮光。
曲真繼續道:「是我逼你吃那麼多的。」
「是我勸白霖進食的。」
「都是我做的。」
「堂堂大宗,出了事卻連自己出事的原因都看不出來,真是……」
曲真欲言又止。
侮辱的意味卻反覆打在白霖柳楚身上。
白霖咬牙吐出兩個字:「閉嘴。」
是叫柳楚。
柳楚滿腹委屈,卻真的不敢再多言。
經曲真這一點撥,她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們如今成這樣,是炎無焰的飯菜有問題。
沒人逼柳楚吃那麼多。
白霖原本也心懷警惕,在柳楚的勸慰以及吃後的生龍活虎下,漸漸放鬆了
輕微的響動傳來,門緩慢打開了條裂縫。
有人從裂縫中進來。
曲真轉頭,便對上炎無焰那帶着怪異神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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