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牧師的話音,鐵欄門緩緩打開。
黑色的大門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外面等候的乞丐們如同洪水般湧入救濟院。
就像污水流入下水道一樣。
奧利弗也被人群推着進入救濟院,幾次擠來擠去後終於排上了隊。
「真是太好了,看起來我們應該能拿到麵包……」
「好久沒吃麵包了。」
「可不是嘛。」
排隊的乞丐們看着堆積如山的麵包,紛紛低聲說道。
不過,他們的聲音並不大,顯然在顧忌着分發麵包的救濟院工作人員和負責的牧師。
也是,救濟院的工作人員和牧師對乞丐們充滿了厭惡和不快,以及莫名的優越感。
一看就知道,如果觸怒他們,可能會被趕出去。
「哎喲,別看得那麼直勾勾的。」年長的乞丐一邊強行壓下奧利弗的頭,一邊說道。
「低下頭,只看地面。看地,看地……他們不喜歡和你對視或被偷瞄。總之,千萬不要給他們抓住把柄。」
奧利弗聽從了指示,低下了頭。雖然他心中的好奇並沒有因此消除。
「……我能問個問題嗎?」
「問題?簡短點。」
年長的乞丐看了看牧師的臉色後說道。
「你之前說分發麵包還有世俗的原因……那是什麼?」
「……你現在想知道這個?」
「是的,拜託了。」
奧利弗的請求既禮貌又真誠,這讓年長乞丐有些動容,嘆了口氣。
然後,他看了看逐漸縮短的隊伍和越來越近的牧師的臉色。
「唉……等會再跟你解釋。等會兒。」
「謝謝,博蒂先生。」
「這傢伙……真是讓人難以拒絕。」
說話間,隊伍逐漸推進,終於輪到了奧利弗一行。
奧利弗跟着博蒂,卑微地低下腰和頭,只盯着地面。
不過,他還是偷偷地看了一眼分發麵包的工作人員和牧師。
或許是因為距離更近了吧?他能更加清晰地感覺到他們的居高臨下的情緒。
「……」
「五位?這是你們的麵包。」
救濟院的工作人員根據人數分發了十個麵包。
博蒂把麵包放進事先準備好的袋子裏,並表示感謝。
「感謝您,感謝您,一定會受到祝福的。」
「……」
牧師並沒有回應。
不過,博蒂似乎早已習慣了,帶着奧利弗一行走出了救濟院。
「呼,真幸運。麵包沒剩多少了,如果再晚一點,就可能空手而歸了。」
「空手而歸?如果麵包都分完了,那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拿不到就只能空手而歸……你可真是好奇心重啊。」
「啊……那真就只能空手而歸嗎?」
「當然,沒麵包了還能幹嘛?只能餓着肚子回去。我讓你們天沒亮就來可不是開玩笑的,乞丐也不能懶惰,懶了可是會餓死的。」
「啊,原來如此。」
奧利弗點頭回應。
肯特的乞丐團確實與懶惰無緣。
比如,口琴、紅鼻子、老人和孫子這些乞討者總是按時出去乞討,
而其他普通的乞丐則在後巷裏四處撿拾垃圾或尋找可以吃的剩飯剩菜。
乞丐團中最悠閒的可能就是那些負責保護他們的「棍棒」了。
與奧利弗在約瑟夫書房中看到的日記內容不同,肯特的乞丐團非常勤快且健康。
書中描寫乞丐們為了一點零錢背叛同伴,甚至不惜犯下各種可怕的罪行,說他們是愚蠢且貪婪的生物。
因此成為了黑魔法師們的理想利用對象。
然而,奧利弗看到的現實並非如此。
這是一個相當有趣的部分。書本和現實之間的差距。
「啊,大家停一下。」博蒂突然停下來,說道。
他查看了一下周圍。外面有不少人在走動。
「哎呀……看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繞路走吧。」
「啊?繞路?」
「對,走大路可能會惹麻煩,反而更累。雖然繞遠路,但還是那樣更好。」
雖然大家都皺了皺眉頭,但沒人反對博蒂的決定。
他們之前也見過幾次。
去撿垃圾或其他地方時,乞丐團的人總是避開人多的地方,主要走人跡罕至的小巷。
因為如果被人看到,就會成為取締的目標。
「好了好了,有抱怨的時間不如趕緊走吧。今天好歹沒白來,拿到了麵包,就算是幸運吧?趕緊走吧……哦,對了,奧利弗。」
「是?」
「你之前問的那個世俗的原因?」
「啊,是的。」
「我只說一次,你聽好了。畢竟你也是我們團的人,我才特別告訴你。」
「好的。」
「他們是為了告訴世人他們是神的代理人和救贖者……」
「救贖者……嗎?」
「對,餓肚子的人是最看重麵包的,分發麵包的人說的話,他們自然就得聽……而且還能塑造他們幫助貧困者的良好形象。」
「啊……可是那位牧師好像並不怎麼看得起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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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說過吧,這傢伙眼力不錯。」
「組織的整體運作使得個人即使不願意,也得跟着走。這種人其實不少……更有甚者,還有一些人把救濟品中飽私囊,來滿足自己。」
「呵……」
奧利弗對這種理所當然卻又新奇的事實發出了讚嘆。
聖騎士們意外的乾淨和純潔,而牧師們卻和他想像的相差甚遠。
當然,奧利弗並沒有遇到所有的聖騎士和牧師,但至少他親眼見到的情況是如此……相當有趣。
逐漸發現新的事實,確實挺有趣的。
而這趣味中最好的部分就是,總是會生出新的疑問。
「那麼,大家都知道這些嗎?」
「嗯……其實沒什麼。我剛才那番話也只是聽來的。」
「從誰那裏聽來的?」
「從前任頭目——一位『牧師』那裏……」
「牧師?」
「不知道他是不是個真正的牧師,不過我們都這麼叫他……他已經去世了,不過他把我們聚集在一起,教了我們不少東西,是個很好的人。」
奧利弗從博蒂的情緒中感受到了一種尊敬。其他人也是如此,這是很少見的情感。
去世的人還受人尊敬。明明人死如燈滅。
仿佛為了證明這一點,旁邊有人開口說道。
「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牧師,但無論如何,都是個了不起的人。沒有和其他乞丐團發生衝突,用談判來調解,還把肯特先生帶來了。」
「肯特先生?」
「對,實際上是牧師帶來的肯特先生。雖然現在肯特先生變得很隨和,但剛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是嗎?」
「對,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只要稍微觸碰就會勃然大怒。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跟現在完全不同。奧利弗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他與現在這個和善的肯特差別太大了,奧利弗想知道原因。
正當他想繼續問時,博蒂突然打斷了他。
「好了好了,這話題就到此為止,別背後議論別人。特別是像我們這樣的乞丐們。這種地方滾來的傢伙哪個沒有故事。大家都住口吧。」
聽到博蒂的話,大家都閉上了嘴,奧利弗也閉上了嘴。
顯然這是個敏感的話題。儘管如此,奧利弗還是想盡辦法想要解開疑惑。
癢的地方就得撓。
「呃……前面有什麼?」
隊伍中的一個人指向了遠處狹窄的小巷說道。
那裏聚集了幾個乞丐。
「那些是……」
「是鼴鼠團伙……」
博蒂低聲說道。
鼴鼠。
只聽說過幾次,但不太了解是怎樣的人。
為了滿足好奇心,奧利弗仔細觀察了他們。
這些人中有許多人看起來拳頭很兇狠,像是拳王那樣,還有個老人牽着一條大狗。
感覺氣氛很不對勁。
威勢也好,殺氣也好。
他們更像是幫派,而不是乞丐。實際上,有幾個乞丐正被他們搶走一部分在救濟院拿到的麵包。
奧利弗默默地注視着他們。
「……」
「……現在怎麼辦?博蒂?我們要不要回去?」
「嗯……不,已經走得太深了,還和他們對上眼了。現在露出害怕的樣子反而更危險。昂首挺胸,繼續前進。」
說完,博蒂徑直往前走去。
他裝作若無其事,但顯然是在強裝鎮定,看起來這些傢伙確實相當危險。
想起第一次見到肯特時,追趕奧利弗的那些人也對鼴鼠十分忌憚。
「站住。」
一個滿臉鬍子的壯漢攔住了奧利弗一行。
他戴着一頂邊緣破損的禮帽。
「這裏需要繳納通行費。你們剛從救濟院回來吧?交出一半的麵包。」
對方的態度之理直氣壯令人難以置信,博蒂對此表示反對。
「我在這條街上已經生活了三十多年,什麼通行費?你說的這是什麼鬼話?」
「呵……當乞丐還挺有資歷啊。你這話是想炫耀什麼嗎?」
「你不也是乞丐嗎?」
「我可不只是個乞丐。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之前這條巷子確實沒有主人,但現在不一樣了。想過去的話就得交通行費。」
「巷子怎麼會有主人?」
「現在就有了。就是我們鼴鼠團。怎麼樣?要被打個半死然後把東西全交出來?還是只交一半不挨打?我個人更喜歡前者,手癢得很。」
禮帽乞丐威脅似地捏了捏拳頭。
他們的行事方式讓奧利弗想起了多米尼克的幫派,博蒂雖然心裏很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說話。
「你這傢伙,怎麼敢——」
「——等一下。」
和禮帽乞丐同夥的一位老人插了進來。
他蹲在地上,身邊圍着幾條大狗。
老人輕撫着那些狗,狗們喘着氣發出「哈……哈……」的聲音。
老人說道。
「……你們是牧師……不,是肯特的團伙吧?」
博蒂趕緊
回答。
「是的……你就是帶着狗的老頭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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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誒,亨利,放他們走吧。他們是肯特的人。」
「肯特?啊……是那個叫長棍的肯特,原來是解決問題的出身啊。」
「對,放他們走。」
被稱為亨利的禮帽乞丐皺着眉頭,把臉湊近後說道。
「長棍的肯特……跟傳聞中相比,這些手下好像不怎麼樣,都是些廢物,尤其是那個傢伙。」
禮帽乞丐指着奧利弗說道。
雖然光看外表這麼說也不算錯。
「只是手下弱而已……放他們走吧。鼴鼠暫時不想跟他們對抗。」
眼看情況要順利解決時,禮帽乞丐卻不滿地開口說道。
「啊,我也想放他們走……但這個老頭子看着實在讓人不爽啊。」
他低頭看着博蒂說道。
「他竟然把我和他放在同樣的乞丐地位了。」
「你不就是個乞丐嗎?」
「我可不只是乞丐……算是高收入的乞丐吧?心情糟透了,想揍他一頓。老頭,你覺得呢?」
隨着這句話,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乞丐們紛紛舉起了棍棒和拳頭,圍了上來。
「……不管了,鼴鼠說不要動手。我反對。」
「那如果說我擅自行動呢?」
「哈……隨你吧。反正跟我無關……這小傢伙怎麼一直哼哼唧唧的?」
老人摸着發出哼哼聲的狗假裝沒看見。
禮帽乞丐把帽子往前推了推說道。
「聽到了嗎?隨我怎麼做。」
周圍的乞丐們圍了上來,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氛。這時,突然傳來了「嗒,嗒」的聲音。
「是嗎?那就隨你吧,我還挺好奇的呢。」
肯特從那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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