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樓中,數道驚呼聲傳來,但季牧已經無暇回復了。
就在這時,李寒衣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拍腦門,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藥瓶,遞向了蝶兒。
「小妹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能出去對吧?」
蝶兒眼角噙淚,點了點頭。
李寒衣急忙從藥瓶中倒出了一枚散發着金光的丹藥,放在了蝶兒手心。
「給他餵半顆,剩下半顆等他能站起來的時候再給他,快去!」
蝶兒拿着那顆金丹,鄭重的點了點頭。
斬仙殿中,同樣一片寂靜。
無面此刻的狀態沒比季牧好到哪去,直接承受大部分劫雷的他甚至要比季牧慘烈的多,若不是縮在殿內,這一下就能直接把他劈死!
天空上,許是因為朱雀耗損了諸多力量,劫雲暫時沉寂了下來,給了季牧和無面能夠喘口氣的時間。
此刻,蝶兒已經把掰了一半的金丹放到了季牧口中。
季牧並沒有徹底失去意識,只是肆虐的雷霆讓他短暫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
不過再這樣下去,未曾消散的劫雷仍舊會讓他陷入一個極為不妙的境地。
被蝶兒餵下金丹之後,季牧只感覺有一股精純的生機驀然從體內萌生。
這些生機化為水滴融進氣海,然後隨着靈氣流轉周身,修復季牧遭到破壞的肉身。
有這股力量的加入,季牧體內原本被雷霆壓制的一邊倒的局面出現了轉機。
在充滿生機的靈氣澆灌下,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雷霆驅散,焦黑褪去,露出了原本的肌膚,甚至在金丹殘餘藥力的作用之下,還變的白了幾分。
不多時,恢復了幾分氣力的季牧緩緩坐了起來,心有餘悸呼了口氣。
見他活過來了,蝶兒一把撲進了他的懷裏,淚眼汪汪在他的衣襟上蹭來蹭去。
契約之靈不會共享痛感,但宿主極致的痛覺同樣也會影響到她。
天雷灌地的那一刻,蝶兒從季牧身上共感到了那股痛不欲生的感覺,這讓她擔心壞了。
季牧起身,摸摸了蝶兒的腦袋,輕聲安慰道,「沒事了蝶兒,大哥哥這不是好好的嗎?」
蝶兒抬頭看了季牧一眼,抹了抹眼睛,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嗯!」
「季爺,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李寒衣幽幽的聲音從旃檀世界傳來。
「嗯…謝了。」
「沒了?」
「呃…你還要啥?」
「那可是金氣還生丹,師尊在出門前特意煉製給我保命用的,就這麼一顆!」
月明樓木板上,傳出了李寒衣「蹬蹬」跺腳的聲音。
季牧摸了摸鼻子,覺得好像是有些不太好,於是他想了想,傳音道,「你下樓,櫃枱下面有個暗門,你去看看。」
片刻後,李寒衣帶着疑惑順着暗門走進了一間暗室。
剛一進來,他就「撲通」一聲,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天哪…」
暗室是月明樓的酒窖,諾大的空間中,封存了一壇壇各式各樣的好酒,最多的就是劍南春,佔據了七成。
剩餘的那些,李寒衣好多都不認識,但他唯一能確定一點……這是他一輩子都喝不完的酒。
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
在長安城別院時,自己把兩壇劍南春抬到石桌上,豪氣干雲的說要請季牧喝酒,然後對方為什麼神色不太對勁的原因……
那時候季牧說送他十壇,那真是在照顧他面子…就這他都還不信。
看着一酒室的酒,李寒衣突然想起了這裏是什麼地方。
江南之子,月明樓。
之前雖然沒去過,但李寒衣早就對這座酒樓神往已久,研究過它的外觀構造。
後來他聽聞這個酒樓一夜之間不翼而飛,為此他還黯然神傷許久。
但他根本沒想到,這麼一家酒樓竟然被季牧隨身帶着!
此事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一般。
所以李寒衣哪怕覺得熟悉,一開始也沒敢往那邊想。
但一屋子的酒把他拉回了現實。
「月明樓…是你家的?」李寒衣口乾舌燥。
「我爹開的,算是吧。」
「……」世紀般的沉默之後,李寒衣捂着臉蹲在了地上,「我請月明樓少莊喝劍南春…」
季牧想笑,但覺得又有些不太合適,現在還有半顆金氣還生丹捏在他手上呢。
僅僅半顆,就把僅剩一口氣的自己救了回來,甚至狀態比之前還要好,可以想像這顆丹藥的珍貴,但李寒衣仍舊沒什麼猶豫就拿了出來。
季牧看着那半顆丹藥,露出一抹笑意。
「以後這裏的酒,有我一壇就有你一壇。」
李寒衣雄赳赳氣昂昂的站了起來。
…
身體被金丹修復之後,季牧抬頭看向了頭頂的夜幕。
連續被三道劫雷怒劈之後,未曾啟動完整的斬仙台已然快要支離破碎,夜幕也現出了一道道猙獰的裂痕。
月光隱約穿過縫隙照射進來,讓這原本用來承載怨魂的世界,久違的,多出了一抹不那麼陰暗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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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牧走到斬仙殿外,對着大門踢了兩腳,「死了沒?」
許久之後,殿內傳出了一聲沙啞的聲音,「滾…」
季牧也不在意,兀自說道,「做個交易如何?你也不想死在這吧?」
「本座就算是死,也絕不會…」
「哦,那請自便。」季牧在殿門口放下了一壇酒,然後轉身就走。
斬仙殿內的無面只覺得一口氣生生堵在了胸口,醞釀的氣勢都被一股腦憋了回去。
透過殿外,他甚至還看見季牧半途開了另外一壇酒,胡亂的往嘴裏灌了一口,面色漲的通紅,猛烈的咳嗽了幾下…
好似已經徹底躺平等死了一般。
上一道朱雀劫都已經有合道之威了,之後玄武劫的增幅程度無面用腳後跟想都知道,那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抗衡的。
只要落下,無論是季牧還是自己,甚至連着這個啟動不完整的斬仙台,必定都會化為飛灰,不會有任何懸念。
一想到這,他就憋屈無比。
想自己堂堂明道大能,在哪不是呼風喚雨的存在,最終卻被一個毛頭小子逼到這個地步。
但…季牧對他的心理拿捏的很準,他的確不想死在這裏。
之所以擺出那副視死如歸的態度,也僅是想在之後的談判中佔據一些主動罷了。
但季牧完全不吃這一套。
你硬氣?
那來吧,看到門口那壇酒沒有?共飲一壇劍南春,慷慨赴死!
無面完全不想慷慨。
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他還沒有成聖,還沒有親手剝奪師尊的大道,怎麼可能甘心死在這裏。
所以,片刻之後,他有些憋屈的聲音幽幽迴蕩在秘境之中。
「你…想做什麼交易?」
季牧的嘴角微微勾勒起了一抹弧度。
他揚了揚手中的酒罈,一根手指指着斬仙殿,平靜的說道:
「交易的內容就是…用整個秘境和這座宮殿,換你的一條命。」
喜歡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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