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停在密州人民醫院門前,司機回頭看一眼沉睡的張記。
到了目的地,他要離開,不能讓張記一直在車裏睡覺。
急匆匆的從泉城打車到密州醫院,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事,而且是家裏人的大事。
不忍心也要叫醒張記,而路邊不能停車,他還要去開車回去。
「醒醒,到密州人民醫院了?」
睜開眼,看向司機,張記問道。「到醫院了?」
司機說道。「到了,你看人民醫院的牌子,錯不了。」
錢包抽出一疊錢,數800元交給司機,張記下車撥打張華電話。
張梁子到密州骨科醫院治療股骨頭壞死,保守療法可以不用做手術,中西結合的療法,能夠治療股骨頭壞死。
張芸從其他地方找來的醫院,說是有人在這個醫院治療好股骨頭壞死。
張梁子住院動手術風險高,花費大,不如保守治療,不用更換股骨頭,也可以根治股骨頭壞死。
住院第三天,注射脈絡寧第一天,張梁子過敏性休克。
手機查詢脈絡寧過敏,信息顯示內容太多,張記不知道應該相信哪一條信息。
醫療糾紛案例,不管誰的過錯多,誰的過錯少,都是無法準確劃分責任的爛賬。
醫院想要挽救每一位病人,不希望病人在醫院出事,病人也想要健康開心的出院,不希望躺在病床上。
來到6樓重症監護室,張記看到神情憔悴的張華。
隨手放下背包,張記拿出煙,遞給張華一根煙。
來到樓梯間,兩人沉默的抽煙,沒有說話。
該知道的過程已經知道,最重要的是張梁子的身體,是否能夠恢復。
國際沒有腦死亡的評判標準,腦CT也無法有效的監測腦力活動。
科技手段不是萬能,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沒有讓受損腦細胞逆轉恢復的能力。
醫生的定性不是最後的定性,張記需要更精準的定性,然後再決定如何做。
「每天下午三點探視,探視時間15分鐘,一次也只能進去一個人。」
「你也看到房間裏的人,他們都是重症監護室的家屬,生病的、車禍的、幹活砸傷的都有,都在外面等着。」
「探視時候和醫生聊了聊,他的意見是腦細胞大量死亡,大概率是植物人。」
「預定了腦CT檢查,確定腦部活動,監測腦細胞的活性。」
「我同意了,也在申請單上簽字,不管如何先做了,然後再說。」
吐出一口煙,張記說道。「來到路上找了律師,律師還沒有給我聯繫。」
「醫療糾紛案件過程很麻煩,立案到法院審判周期很長,需要6到9個月時間。」
丟掉手中的煙頭,胸悶的感覺強烈。
自責僅僅纏繞心臟,心跳跳動就會痛一下。
可事情已經發生,雖然不願意壞事情發生,壞事情還是發生了。
骨科醫院安排兩個醫生過來看望,可他們過來的目的不是看望,而是過來打探消息。
活與死的界限,應對的措施不一,也需要準確的信息。
「醫生還在嗎?我想和醫生聊聊。」
「重症監護室醫生不好見,而且現在是夜班,想要和醫生溝通也要等到明天。」
「我去了醫院的司法鑑定辦公室,諮詢司法鑑定的程序,值班員告訴我司法鑑定需要預約,有很多人預約司法鑑定。」
「地方有資質的司法鑑定所很多,收費比較高,而且也需要預約?」
律師沒有聯繫張記,他不知道醫療糾紛要走的程序。
手機百度的信息太多,良莠不齊,他也不知道應該相信哪一條信息。
「還需要走司法鑑定?」
張華解釋道。「脈絡寧過敏是休克的源頭,但需要證明脈絡寧過敏的原因。」
「司法鑑定鑑定過敏源頭,既是查找過敏原的原因,也為後續的驚公提供證據,劃定雙方責任。」
「這是醫生私下告訴我的,所以我才去打聽司法鑑定。」
「醫生還讓我做好心理準備,接受植物人和腦死亡的準備,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一件好事。」
廣播聲音傳來,55號的數字清晰,張華起身離開樓梯間,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前。
護士問道。「你是55號床家屬?」
張華說道。「我是。」
護士看一眼信息牌,再次問道。「55號床,張梁子的家屬。」
張華點點頭,直勾勾看着護士,等待護士說話。
「55號欠費了,你趕緊去繳費,不能拖欠住院費。」
「賬單會每天下午三點探視時候拿給你,你記得核對賬單信息,也要及時繳費。」
「如果欠費較多,我們會暫停用藥。」
點點頭,張華說道。「好的,我現在過去繳費。」
護士關上門,隔絕外界的接觸。
一個年輕人打開樓梯間門,看着臉色沉重的兩兄弟。
「不用聽護士的,他們也就是說說而已,不敢停藥不救治,但這話他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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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號床欠費20多萬,躺在裏面兩個月,一樣治療。」
「17號床也是一樣,欠費十幾萬,也沒有趕出來。」
「不要在意護士說的話,提醒是工作,該乾的活一樣不會少。」
對着年輕人一笑,張記說道。「我下去繳費。」
張華提醒道。「不要繳費太多,先交兩天的就可以,繳費越多醫生用藥越多。」
微微冷一下,張記疑惑看向張華,不明白為什麼只交兩天的費用。
醫院對病人用藥有監護流程,不會對病人亂用藥。
有醫院亂收費,胡亂開藥,但人民醫院不會做這樣的事,付不起亂開藥的代價。
點點頭,沒有反駁張華,張記去一樓繳費。
坐電梯來到一樓,找到繳費窗口,拿出張華給的住院卡,交給收費員。
「一天的費用是.32元,上午繳費元整,需要補交8234.32元。」
「明天還有一系列檢查費用,大概是4500元,是一起繳費,還是先補交8234.32元。」
銀行卡窗口遞給收費員,張記說道。「先刷3萬,不夠我們再交。」
收費員接過銀行卡,熟練的刷卡,刷3萬到住院賬戶上。
看着繳費單據,張記簽字。
重症監護室是吞金獸,多少錢也滿足不了吞金獸的肚子。
好在他有做的錢,不擔心錢不夠交不起住院費。
檢查費是4500元,住院費、護理費等費用加起來,大概也要7000左右。
盤算着花費,張記慶幸他有錢,在家裏需要用錢的時候能夠拿的出錢。
走出醫院,看着醫院對面的快餐店,張記想要買點吃的。
張華一嘴水泡,着急上火,身體內部都是火。
一個人在醫院裏煎熬,一點也沒有吃飯。
快餐店裏買兩份晚餐,拎着晚餐回到6樓。
坐在梳妝枱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馬閒閒感覺她似乎老了一些。
眼角有了魚尾紋,怎麼也掩蓋不住歲月的痕跡。
朱顏辭鏡花辭樹,誰也抵抗不了歲月,只能在歲月中老去。
拿起梳子梳着頭髮,想着周末的相親見面。
拒絕了一次又一次的相親安排,不能拒絕局長的安排。
教育局局長的侄子,聽着像是聯姻一般,財務局要和教育局聯姻,而她是聯姻的媒介。
拒絕不了的相親,不願意也要去見一面。
周末看電影的計劃泡湯,馬閒閒很不開心不能拒絕的提議。
看到梳妝枱上的首飾盒,拿出手鐲。
燈光下欣賞賞心悅目的紫色光暈,馬閒閒決定佩戴着手鐲,相親的時候也佩戴着手鐲。
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
一段時間沒有戴手鐲,手腕還有一些不適應。
手鐲戴在手上,對着燈光照射。
皓腕凝霜雪,壚邊人似月。
幾十塊錢買的手鐲,馬閒閒不知道張記在哪裏買的手鐲,品質還不錯,做的就像是真的一樣。
而手鐲是她的幸運手鐲,考公一次就過,面試也是一次通過。
似乎人生中關鍵時刻,每一次都戴着手鐲,也有手鐲的幸運加持。
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婚姻是下一個階段的歷程。
手機安靜的躺在桌子上,沒有電話,也沒有短訊。
夜深人靜是休息的時候,是為了明天有精力工作休息時間。
唯獨深夜屬於她,沒有人打攪,能夠安靜的想自己的事。
拿起桌上的《道連·格雷的畫像》,看了兩遍的書,還是沒有看懂書表達的內容。
而沒有容貌永遠不變的人,歲月的痕跡一定會在臉上呈現,也會留下豐碩的果實。
淺薄無知的靈魂才會追求青春永駐,才會不想讓歲月的麥穗低頭,不會讓柿子紅透。
看了一模一樣的書,不知道是不是也會有一樣的讀後感。
許久不見的人是生命的過客,或許只有許久不見,才會青春永駐。
記憶里的模樣一如當年,不褪色,不泛白。
瞌睡慢慢爬上眼皮,眼皮打架一般掙扎。
到了睡覺時間,生物鐘的鬧鈴準時而精確。
放下書,躺在床上。
27度的空調吹着涼風,薄薄的毯子蓋在身上。
慢慢閉上沉重的眼睛,一天結束,醒來又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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