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泉坐在下首位置,側着身子,目不轉睛盯着桌子上的茶杯。
茶杯是普通的杯子,卻將他的眼睛吸進去。
看着其他坐着的人,龔泉感覺其他的人心思和他差不多,沒有在客廳里,神飄物外。
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龔泉起身離開座位,到外面去透氣。
來到走廊里,聽着龔半山的聲音,龔泉心中對龔半山的作為十分不看好。
在劉老三佈局已經完成,全部啟動宣傳後,媒體鋪天蓋地宣傳新玉石、寶石的情況下,搭台子唱反調很難成功。
這意味着要投入更多的時間、精力、經濟成本去反向宣傳,衝破已有宣傳營造的現有印象。
先下手為強的原則,他們失去先手,也就失去了宣傳的戰略高地。
想要搶回戰略高地很難,尤其是已經發表觀點的玉石專家、寶石專家,讓他們轉口推翻已發表的觀點,無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市面上願意發言的玉石專家、寶石專家,他們站出來發言,打擂台,也失去了先手,聲音只能成為不一樣的聲音。
道德還沒有到反覆的地步,專家們也不是全部為了錢的人,不會因為這點三瓜兩棗出面發言。
想着網絡、電視、媒體上的聲音,龔泉不認為他們的聲音會引起波動。
就算是引起波動,也是反駁的波動。
中央媒體已經表明新玉石是玉石,有人跳出來質疑央視媒體的宣傳,這不是反向宣傳,這是沒事找事。
而這些唱對台戲的專家也是不怎麼入流的專家,只是為了錢而已,即使他們賭上前途,也不會有太大的反響。
龔半山不顧一切的為龔岙報仇,雖然也有壯大龔家的想法,但龔泉十分不看好他的想法。
選擇權一直在他手上,遲遲沒有做出選擇。
一旦做出選擇,那就沒有回頭路,而他的選擇會對龔家不利,更是沒有回頭的選擇。
不受待見不僅是他的身份,也是他這個人,融不到龔家核心。
是否要一直如此,在歧視、不公平中過完這一生,而他的孩子也會繼續他的生活狀態。
每一次想到這裏,龔泉心中都會有一股無名火,他如此過完一生可以,他的孩子要是也是如此生活,他委曲求全的意義是什麼。
難道只是讓他孩子體驗他的生活,體驗歧視,體驗不公平,體驗奶牛被擠擠奶過程。
一支煙快要燃盡,他要走進客廳, 接着聽龔半山的訓話。
龔坤走到龔泉身邊,抽出一支煙點上。
別靠着欄杆,看着前方的客廳,聽着熱鬧的談話。
扭頭看一眼龔泉,龔坤問道。「是不是裏面太壓抑,出來透透氣?」
龔泉抽着煙,隨意說道。「煙癮犯了,出來抽根煙,安慰安慰煙癮。」
「這次回來多待一段時間,一直在緬甸,那邊潮濕,在家裏去去濕氣,然後再回去。」
「聽說緬甸又打起來了,這一次死了很多人。報紙上沒有宣傳,這是怎麼回事?」
突出煙霧,龔坤在煙霧中看到被槍打死的平民和軍人,還有無辜的孩子。
戰爭無處不在,不停吞噬人命。
人就是菜地里的韭菜,一茬一茬的被收割,從來都逃不出軍閥的鐮刀。
國內聯合坐局制裁翡翠,對緬甸翡翠行業的影響很深,已經讓底層想要撿漏的人活不下去。
撿到的翡翠賣不出去,留在手中,只是能看不能吃的石頭。
即使賣出去,拿到微薄的一點點錢,根本不能夠養家。
一切的根由只是一個人多嘴說了幾句話,導致一場資源間的戰爭。
龔坤在緬甸待着,了解緬甸翡翠商人的行徑,他贊同劉老三的做法,應該給翡翠商上一課,讓他們認清誰才是買家上帝。
長久以來的熱行情助長翡翠商的驕傲,讓他們已經忘記是誰將他們挖到的石頭變現成現金,變現成糧食,變現成他們的美好生活。
龔岙到仰光一趟,暗自媾和朵忒,龔坤十分不滿,限制龔岙的行動。
他沒有預料到龔岙膽子如此大,從他手中逃走,直接跑到白沙瓦。
想要教訓的人沒有教訓,他反而丟了5個億,人不人鬼不鬼的回來。
朵忒和劉老三達成合作,開始向劉老三低價供應翡翠,以低於市場價格20%供應翡翠。
朵忒也找到他,承諾可以以同樣價格向他供貨。
龔坤沒有同意朵忒的意見,他的立場是支持劉老三,即使龔半山要和劉老三唱對台,他的立場也不曾改變。
「龔泉,你認為爺爺做的事對嗎?有成功的可能性嗎?」
龔坤是龔家長房長子,可以說是龔家正統繼承家業的人,尤其是龔家二代死的死,散的散,沒有人繼承家業,龔坤是不二的人選。
但不知道為什麼,龔半山很不喜歡龔坤,在龔坤十八歲的時候就將他打發到仰光,全力培養龔岙。
作為龔家兩個不受待見的人,龔泉和龔坤有惺惺相惜之感。
他們是一個仰光,沒事不回國;一個是在國內,沒事不離開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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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龔坤的問題,龔泉反問道。「你是怎麼想的,不能一直待在仰光?」
「家裏才是大本營,你來開家裏太久,久到很多人只知道你的名字,而不知道你這個人。」
「這種狀態持續下去,你以後怎麼接手家業,在仰光開分店嗎?」
無奈一笑,龔坤不着眼看一眼龔泉。
這是他們能討論的話,場所還是在龔家,在龔半山的別墅里。
沒有接龔泉的話,龔坤拍了拍龔泉後背,笑了笑。
他知道他在龔半山心中的位置,龔半山要是有三長兩短,分家產也分不到多少。
為了爭奪家業,在走司法程序起訴,丟臉的還是他們這些不孝子孫。
至於接手家業這件事,龔坤想過很多次,但他明確知道,家業輪不到他來接手。
龔岙的可能性大一些,龔林也有可能,他也有可能,唯獨龔泉沒有可能。
「龔泉,長房嫡子有是接手家業的最好人選,但那是以前,不是現在,現在的觀念已經變了。」
「以龔岙被喜愛的程度,他才是第一接手家業的人選,輪不到我的。」
「就算不是龔岙,還有龔林,他也合合適的人選。」
「爺爺喜愛的人才有資格接手家業,你我這種不被喜歡的人,沒有資格接手家業。」
丟掉煙屁股,對着遠方呼一口氣。
龔泉轉身靠着欄杆,看着不遠處的客廳。
客廳里有很多人,每個人各懷鬼胎,沒有好心。
逐利的心是一樣的,只是沒有道德約束,也沒有穩定的位置。
「長房嫡子接手家業是規矩,在我們腳下這座城裏,也遵循着這一規矩。」
「要是我們家不遵守這個規矩,更是飄離規矩之外,這對你對我都不是好事情。」
「在外人看來,一旦發生不是長房嫡子繼承家業,這個家族遲早要敗落。」
「現在已經游離在集體之外,要是在失敗了,代價可想而知。」
「規矩就是規矩,要是沒有了規矩,這個家是不是破不知道,肯定是難以在其他家面前抬起頭。」
「以現在的環境來看,想要做一番大事證明自己的能力,無疑是痴人說夢。」
「你若是真的不能繼承家業,我想我也沒有必要在龔家待着。你知道我的境遇,我也沒有特別要求,在失去抬頭的資格,哪還有什麼意思?」
無奈嘆氣,龔坤滿臉愁緒一瞬間消失,換上沒有表情的臉。
他何嘗不知道龔泉說的那些話,但他作為孫子,在爺爺在的情況下不能搶奪家產。
龔半山有三長兩短,有遺書壓着,他也無法完全繼承家業。
名不正,言不順,不是正統得到的,也無法在同輩之中抬頭做人。
龔半山想不到這些,他能夠想到這些,可是他不在乎,不在乎龔家的第三代如何繼承家業。
或許龔半山在乎,只是不在乎名聲而已,已經將家業分配完畢。
他要是不是第一合法繼承人,那也沒有意思待在龔家,維持風雨飄搖的家。
以他在仰光經營多年的佈局,完全可以脫離龔家自立門戶。
龔家的貨源渠道不是全部在他手上,但他掌握貨源渠道,能夠對翡翠商說上話。
可是他是龔家的長房嫡子,是最不想看龔家四分五裂的人。
要是真的到了最後地步,似乎也沒有選擇。
再次拍拍清泉肩膀,龔坤寬慰道。「不要想太多,事情總是會往好的一面發展。」
「你我這麼年輕,爺爺的身體也很好,不會出現你想的那麼壞的狀況。」
「回去客廳,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躲着。」
對着清泉一笑,龔坤走向客廳。
嘆一口氣,龔泉對龔坤的樂觀很懷疑,他是真的如此想,還是只是寬慰他的話。
龔坤真的如此想,那就是太天真。
真是寬慰他的話,不是真心話,那就有意思。
可是,他的路在哪裏,還是沒有明確的方向。
分家業要不會分到多少,最多也就是給一點錢打發掉。
看着客廳,龔泉心中暗暗決定,他要為他自己謀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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