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安搖頭道:
「抱歉,岩井先生,我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岩井英一呵呵一笑道:
「你也不必知道,走吧,去醫院看看美汐,她或許已經醒過來了。」
這樣說着,他伸出手掌,拍拍陳少安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
再次回到醫院,陳少安便發現,上川美汐病床旁邊,已經多了一個人。
那是上川美汐的未婚夫,也是日本皇室子弟——古月川。
這傢伙竟然沒死····
陳少安大感可惜。
畢竟他當初投擲那些炸彈的時候,第一想法其實就是把古月川這個麻煩傢伙炸死。
結果死了這麼多人,這傢伙倒是活下來了,而且看樣子,他受傷不算很重,甚至還向自己投過來一個微笑。
上川美汐也已經醒了,看到陳少安過來,她雙眸馬上一亮,可旋即就想到了什麼,看一眼旁邊的古月川,雙眸又黯淡下來。
岩井英一自然也捕捉到了這一幕,伸出手掌,拍拍陳少安肩膀道:
「陳隊長,多謝你救了美汐,這位是古月川,也是上川美汐的未婚夫。」
說到這裏,他又特地加了一句。
「對了,他也是天皇陛下的親外甥,可以說是····」
不等岩井英一說完,古月川便頗為謙虛地說道:
「岩井先生謬讚了,我這個晚輩到了上海,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學習呢,希望以後您能多多指教。」
這樣說完,他便將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陳少安的身上。
古月川眼神中,帶着陰晴不定的笑意。
「原來你就是陳少安啊,我倒是經常在上川美汐寫的信箋裏面,見到你的名字。」
聽到這話,上川美汐臉上的慍色一閃而過,可看到岩井英一和陳少安都在場,便將心頭的火氣和委屈,一併壓了下來。
陳少安倒是面色如常,仍舊帶着微笑,仿佛他說的事情,和自己沒有絲毫關係似得。
古月川微笑着說道:
「只不過····那些信箋我不喜歡,就一把火全部燒掉了,陳桑,你應該不會為此而傷心吧。」
他這樣說着,看一眼旁邊坐着的上川美汐。
「看起來,你也不是那麼傷心,但是美汐當時可是哭的很厲害呢,你在她的心中,一定擁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吧。」
陳少安看得出來,他這是在挑釁自己,這是在羞辱自己。
可他神色如常,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上川美汐,又將目光落到古月川身上。
「古月川先生,我想您一定是誤會了,我和美汐小姐之前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罷了,若是給您和美汐小姐的感情,造成了什麼誤會,我向您道歉。」
他這樣說着,便向古月川微微鞠躬,態度看上去非常誠懇,無可挑剔。
聽到這一番話,上川美汐的心中一沉,她猛然抬起頭來,看向陳少安的目光,帶着不解,哀傷。
終於,她似乎想通了什麼,也明白了陳少安為什麼要這麼做。
於是所有的一切複雜情緒,最終都在她的雙目之中,釀成了渾濁滾燙的淚水。
古月川凝視着陳少安道:
「陳桑,倒也不必為此道歉,我是一個很大度的人,從來不會斤斤計較。」
他這樣說着,又看向岩井英一道:
「您說是這樣嗎?」
岩井英一笑呵呵地說道:
「沒錯,陳桑,你也不必為此道歉嘛。」
這樣說着,他用寬厚的手掌,將陳少安的身體扶正,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向一旁三笠一郎打了個眼色。
三笠一郎將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裏,但是卻始終保持着沉默。
自己只是岩井先生的一個部下,自然不能插手這房間裏面發生的事情。
看到岩井英一的眼神,他就立刻伸出手來,抓住陳少安的胳膊道:
「陳桑,咱們還要去機場附近巡邏,看看有沒有殘存的抗日分子呢。」
陳少安轉身看向上川美汐,向她鞠躬道:
「美汐小姐,希望您可以早日康復。」
說完,他就和三笠一郎,轉身向門外走去。
房門關閉,上川美汐將被褥,蒙住了自己的整個腦袋。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有一萬根針穿過。
古月川似乎非常滿意現在的結果,臉上的笑意更濃。
「岩井先生,坐,我還想要問問您這次襲擊的事情呢·····」
從醫院裏面走出來,陳少安臉上的表情,才帶着幾分怒氣。
三笠一郎沒有多說什麼,拿出兩根香煙點燃,遞過去一根。
陳少安接過來,兩人蹲在台階門口抽了起來。
等到一根煙抽完,三笠一郎才道:
「陳桑,我覺得你比他好。」
「誰?」
陳少安問道。
「古月川呢。」
三笠一郎壓低聲音道,「他不知道心疼美汐小姐。」
陳少安悽然一笑道:
「是啊,他不知道心疼美汐小姐,甚至美汐小姐生命垂危的時候,也不曾見過他在什麼地方。」
三笠一郎能從陳少安的語氣之中,感受到他的不甘。
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來安慰陳少安,只能拍拍他肩膀道:
「你要是感覺心裏不痛快,那晚上咱再去一趟紅浪漫。」
可陳少安卻擺擺手道:
「不必了,我回去休息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感覺很疲憊。」
看到陳少安拒絕自己的好意,三笠一郎也只能聳聳肩膀道:
「那我送你。」
說完,他就騎上摩托車,將陳少安送到法租界的住處。
在洋房門口,三笠一郎還是拍拍他的肩膀道:
「陳桑,不必灰心,美汐小姐其實還是愛你的。」
陳少安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掌道:
「我也不知道你這是在刺激我,還是在安慰我。」
三笠一郎將自己口袋裏那包香煙,全部遞給陳少安道:
「當然是在安慰你,你抽完這一包香煙,說不定這件事情就沒有那麼讓人難受了。」
將那包香煙接過來,陳少安看着三笠一郎道:
「謝啦。」
三笠一郎用拳頭輕輕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便擰動摩托車油門,向虹口區駛去。
看着他離開,陳少安這才叫了一輛黃包車,去往振陽鋼鐵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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