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臻跟着那曲阜知縣來到曲阜縣衙。
臨近縣衙大堂前,一個衙役對着張慶臻說道:「張千戶,請把你們的兵器放到堂外,小人暫時替你們保管。」
張慶臻直接將那捕頭推到一旁,「我大明朝沒有繳械的士兵。」
「靠邊。」張慶臻的兩個隨從士兵接着又把那捕頭推的更遠。
大堂中,知縣坐於上位,手持水火無情棍的衙役站立兩旁。
張慶臻立於堂中,雙手抱懷,二目如電,直直的瞪着那知縣。隨行的士兵呈扇子面排開,眼神冰冷如利箭射向堂上。
那曲阜知縣還真就有點害怕,不得不拍了一下驚堂木,給自己壯膽。
啪!驚堂木一拍,兩旁衙役手杵水火無情棍高聲喊喝,「~威~武~」
「張千戶,本官問你,你為什麼要強佔衍聖公府的田地?為什麼要毆打他人?」
張慶臻立刻反問,「你憑什麼問我?」
「我是任城衛的千戶,我麾下的官兵都是任城衛的官兵,我們上面有任城衛的掌印指揮使,還有衛鎮撫。」
「再往上還有濟寧兵備道,還有巡撫衙門。」
「你憑什麼問我!」
「莫非孔縣尊,你是想要擅權不成!」
那曲阜知縣的手從驚堂木上移開,不知道該怎麼回張慶臻的話。
「回話!」
張慶臻的聲音在堂中迴旋。
那曲阜知縣穩住心神,「張千戶,你無權質詢本官。」
張慶臻厲聲斥問,「那孔縣尊就有權質詢我們嗎!」
「敢問孔縣尊,你是有任城衛的公文?是有濟寧兵備道的公文?是有山東巡撫衙門的公文?還是說有兵部的公文?」
「如果有,請拿出來。」
「如果沒有,那我倒要問一問孔縣尊,你憑什麼將我們傳詢到堂!」
空谷迴響,悠悠盤旋,張慶臻的聲音在堂中迴蕩,震驚着每一個人。
尤其是跟隨他來的任城衛士兵,更是一臉的崇拜。他們沒有想到,衛所兵說話還能這麼硬氣。
在側房聽着堂上問話的孔尚坦,清楚的聽到了張慶臻的話,他心裏一格愣。
就衝着張慶臻的話,孔尚坦迅速做出兩種判斷,這個小子,要麼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是個愣頭青。
要麼,就是某個權貴子弟下來鍍金的。
孔尚坦很希望張慶臻就是一個不知道個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種說法不過是自欺欺人。
張慶臻絕對是有背景的人,就是不知道來頭有多大。
不過,孔尚坦也不怎麼擔心,畢竟他的身後是衍聖公府。
多少年了,皇帝換了一茬又一茬,可衍聖公府依舊是巍然不動。
那曲阜知縣可沒有孔尚坦這份氣定神閒,他被張慶臻拿話問住,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好暫時作罷,跑到側房去詢問孔尚坦。
「二爺,那群當兵的看起來不好惹。」
孔尚坦翹着二郎腿,正在那悠哉悠哉的品茶呢,「我聽出來了。」
「你先不要慌,一些丘八而已,在咱們衍聖公府的地盤上,他們掀不起什麼浪花。」
「這樣吧,他們不是說你無權質詢他們嗎,正好,就用這個理由,讓他們走吧。」
「好。」那曲阜知縣如蒙大赦的返回大堂。
正正身子,清清嗓子,那曲阜知縣又拍了一下驚堂木。
「張千戶,你說的沒錯,按照我大明朝的規制,本官確實無權質詢你們。」
「那你們就走吧。」
「讓我們走到哪裏去?」張慶臻問道。
「當然是你們從哪來的,就走到哪去。」
「好。」張慶臻的心裏有了底。
「孔縣衙既然承認自己擅權,那我回去之後就上報濟寧兵備道和都司,讓他們上疏參劾你。」
「同時,讓朝廷派人來曲阜巡查,看看你孔縣尊是否存在舞弊行為。」
「等等。」那曲阜知縣喊住了想要離去的張慶臻。
「張千戶此話何意?」
「孔縣尊何必明知故問呢。」
「張千戶,你這是污衊朝廷命官。」那曲阜知縣急了。
「污不污衊,等朝廷來人後,自有公斷。」
說完,張慶臻並沒有着急,反而又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孔縣尊,你是曲阜知縣,敢問這發生在曲阜的案件,是不是都歸曲阜縣衙管?」
那曲阜知縣心裏十分厭惡張慶臻,回答的也沒有好氣,「本官作為曲阜知縣,可以明確的告訴張千戶,發生在曲阜的案件當然歸曲阜縣衙管。」
「若是張千戶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去翻《大明會典》。」
「多謝孔縣尊提醒。」張慶臻微微一笑,「現在我有冤向孔縣尊申,不知孔縣尊是否受理?」
那曲阜知縣學聰明了,「你是任城衛的千戶,是軍戶,與你有關的案子,本官不好過問。」
張慶臻也不強求,「那好吧。」
「既然孔縣尊瀆職不管,那我就只好向濟寧兵備道行文,到時候讓張兵憲親自來與孔縣尊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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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那曲阜知縣又喊住了張慶臻,「張千戶,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孔縣尊這話就言重啦,我不想幹什麼,就是有冤要申。」
那曲阜知縣真後悔聽了孔尚坦的話,弄來這麼一個燙手的山芋。
「行行行,你說吧,有什麼冤要申。」
「衍聖公府縱奴行兇,公然毆打任城衛官兵。」
「這事不是……」
「等等。」這次是張慶臻攔住了那曲阜知縣,「孔縣尊,我還沒有說完。」
那曲阜知縣擺擺手,很是無奈,「你接着說吧。」
「我還要狀告衍聖公府,強佔任城衛的軍田。」
唰!那曲阜知縣立刻抖起精神。
在側房一直聽着大堂中動靜的孔尚坦,也提起了精神。
孔尚坦心裏暗自思索,衍聖公府強佔任城衛的的軍田?
莫不是城西的那一百多畝田?
不應該啊。
那一百多畝田地是我從魯王府手裏搶來的,什麼時候變成任城衛的軍田啦?
那曲阜知縣聽了張慶臻的話,一點都不感到奇怪。因為這事很正常。
只是這事牽扯到了衍聖公府,他不好管,也不敢管。
「張千戶,你說的當真?」
「當真。」
「有證據嗎?」那曲阜知縣問道。
「證據肯定有。」
「既然有證據,那就拿出來,不然口說無憑,無法讓人信服。」
張慶臻淡淡一笑,「證據我有,但不能給你們。」
要是把證據拿出來,你們去銷毀人證物證怎麼辦。
「冤情已經告訴孔縣尊了,至於是否能夠公正審案,我還是相信孔縣尊的。」
「要是案情有了進展,煩請孔縣尊差人到任城衛告訴我一聲。」
說着,張慶臻朝着那曲阜知縣行了一禮,「告辭。」
那曲阜知縣疾步走到側房,面見孔尚坦,「二爺,城西那塊田地的事,您看該怎麼辦?」
孔尚坦這時候也懵住了,城西的田地確確實實是他從魯王府手裏搶來的。
可張慶臻口口聲聲說那塊田地是任城衛的軍田,搞的他心裏也沒底了。
「那塊田地,應該不是任城衛的軍田。」
「可不管怎麼說,總歸是個麻煩。我看那個姓張的應該是有來頭,咱們先避一避這個風頭。」
「你關注着朝廷的動向,我派人去租田地的那幾家佃戶那裏,把文書租賃拿回來,再警告他們不要亂說話。」
「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就算那塊田地真的是任城衛的軍田,他們又能奈我何?」
那曲阜知縣適時的拍起馬屁,「還是二爺高明。」
張慶臻出了曲阜縣衙,對着朱百戶等人吩咐,「那塊田地上的佃戶都記住了吧?」
朱百戶回道:「千戶,您就放心吧,咱們做事都有規矩,那些佃戶是哪家的,兄弟們已經做了記錄。」
「而且他們承認是從衍聖公府租賃的田地,我還讓他們簽字畫押了。就是那群家丁來的急,只有三家按了手印。」
張慶臻點點頭,「知道是哪些人家就好。」
「朱百戶,安排弟兄們去這些人家,把他們的租賃文書全部拿到手。」
「另外讓每個兄弟都守一戶人家,咱們這些兄弟人數足夠,免得再出亂子。」
「咱們這裏出了事,衛里派的人應該就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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