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來的小白臉子不要命了!」
「把你的髒手拿開!」
那壯漢劈手要去打秦子嬰。
秦子嬰何等身手,腕子一擰,一推,那漢子噔噔噔退出數步,摔了個屁股蹲。
壯漢不服氣,還要起來,阿娜此時站了起來,看向壯漢。
壯漢從地上爬起來,恰好和阿娜對視了一眼。
一瞬間,原本還氣焰囂張的壯漢,身子打了個哆嗦,又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顯然是被嚇到了。
壯漢指着阿娜,神色惶恐道:「洞· · 洞女· · ·」
說到這裏,壯漢直接給阿娜跪下不斷磕頭。
直到他的兩個同伴上樓把他拽走。
其實壯漢的恐慌很正常,洞女就是洞神的女人。
你跟神搶女人,這不是找死嗎?
這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其餘人沒來招惹阿娜,自然也不怕洞神。
師父喚來了小廝,掏出了幾張鈔票。
「現在的馬幫還是阿鐵掌舵嗎?」
師父問道。
小廝先是微微詫異了一瞬,然後道:「您以前來過咱們這兒?認識阿鐵叔?您多大年紀了?」
「你只消說是不是就行。」
小廝收了拆票,笑呵呵道:「咱們湘西除了山就是水,走水路,沒有排幫大扛把子點頭,連片樹葉也漂不下去,要是說走旱路,沒有鐵山馬幫的馬鍋頭應聲,這十萬大山誰也進出不得。」
我是第一次來湘西,對這種習俗並不了解,問道:「排幫是什麼?這馬鍋頭又是什麼意思?」
「好教客人知道,這排幫總舵位於酉水,都是咱湘西漢子,以放排為生,將杉木,桐油,茶葉等特產沿着酉水河順流而下,運到沅江和八百里洞庭湖,首領稱撮把子或者大扛把子。」
小廝說到這裏,給我們倒好了酒,又自豪道:「至於馬幫,解放前這裏有二十四派,到了解放後就剩下十二支隊伍了,其中名頭最大,旗杆子最硬的就是鐵山馬幫,我們本地人把馬幫頭領叫做馬鍋頭,阿鐵叔當年就是咱們這兒最厲害的馬鍋頭!還殺過日本人咧!」
我一聽這話,也不由得對這個阿鐵叔感到些欽佩,只是按歲數算他也該和師父差不多大,恐怕早已跑不得馬了。
「阿鐵叔三十幾年前就隱退了,後來是他兒子接手,直到八年前,又傳給了他孫子,也就是現在的馬鍋頭,老黑,別管多烈多野的馬,只要他一亮鞭子,就沒有不聽話的,人稱馬王爺。」
說到這裏,我一把攥住了小廝的腕子:「別人都害怕洞女,如何你卻不怕,還能在我們面前侃侃而談,從實招來。」
小廝不屑地把我的手甩開,雙手叉腰說道:「瞧不起誰呢,我阿麻也是走過馬幫的人,別說是洞女,就是洞神來了我也不怕!」
阿麻這樣一說,引得樓內眾人哄堂大笑。
「你也算走過馬幫?笑死人了,真不羞。」
「我聽說了,這小子十五歲那年跟着馬王爺跑貨,結果在聽雷洞被嚇尿了,哈哈哈哈哈。」
「還是馬王爺叫人把他送回江城的哈哈哈哈哈。」
阿麻雖然風吹日曬的,看起來老氣些,但實際上比我還小兩歲呢。
聽眾人如此笑話他,阿麻也羞紅了臉。
正在他要發作之際,忽而聽到外面人叫馬嘶鈴鐺響,好像是大隊人馬到來,就聽三聲炸雷一樣的鞭子抽響,原本喧鬧的隊伍立馬安靜下來。
我鬆開了阿麻,他拍手叫道:「是黑叔來了!」
阿麻一路小跑到樓下去迎。
我們也伸出腦袋從樓上往下去看。
只見江邊塗地之上,一夥馬隊整齊劃一的靠在吊腳樓下。
這一行大概四五十條黑壯漢子,擎着火把,明插暗跨着幾把器械,馬背上兩邊裝着貨物。
領頭站着三個人。
當中一條黑鐵塔似的漢子,四十歲上下年紀。
腰間插着一把二尺短刀,打着包頭,穿着對襟短衫,露出肌肉隆起的胸膛,左手牽着一匹火炭一樣的馬,右手拿着一杆馬鞭子。
左邊的是個女孩,不過二十五六歲,長得很英氣。
右手邊是個書生模樣的漢子,在這堆漢子當中顯得十分瘦削。
這兩人各牽一匹好馬,馬上有兩桿旗子。
左邊寫:「古道鈴響,鐵山開路」
右邊寫:「擋着馬蹄,人頭落地」
我看完之後有些不屑:「嚯,好大的口氣啊。」
師父卻道:「是他們,這是鐵山馬幫的號令,當年解放前在湘西一帶,打起這兩支旗子,基本就沒人敢找麻煩了。」
阿麻出去和領頭幾人說話,下面傳來一陣笑聲。
不多時,這隊人馬開始卸貨,去鞍,讓騾馬休息,而領頭的三人則跟阿麻一同上來了。
「哪位是我阿爺的舊相識啊?」
那黑鐵塔一般的漢子渾厚的聲音傳來。
師父緩緩起身,我見狀也跟着站起來。
「在下便是。」
師父一伸手,從袖子裏摸出一個銀制的大圈耳環,遞給了阿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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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黑叔接過耳環一看,頓時臉色一變:「不知尊駕來臨,有失遠迎,阿麻!快上酒!」
「知道了阿黑叔!」
阿黑叔手下搬來兩張桌子跟我們拼起來,眾人坐下。
「酒來了!」
「好,阿麻,你也坐下。」
阿黑招呼阿麻坐下。
「不知尊駕姓字。」
「老夫姓馬,雙名不前,與阿鐵是舊相識。」
阿黑一聽立馬畢恭畢敬道:「果然是馬道長,恕我眼拙。」
我偏頭朝秦子嬰問道:「這銀耳環是啥意思?咋滴一看到這東西,這馬王爺就· · · 」
我聲音不大,可這阿黑的耳朵似乎很好使。
「哈哈哈哈,二位不知道,我們湘西有九溝十八寨,統歸鳳凰城竿子營所轄,大明正德八年,設立鎮竿守備,我祖上也是二品的建威將軍,當年長沙會戰,我爺爺也是團長,這戴銀耳環,是我們竿子營的規矩,十八歲成年戴上銀耳環出征殺敵,戴到六十歲,要是死在戰場上,人回不來,耳環要回來,這銀耳環是我爺爺給馬道長打的,是信物。」
師父抿了口酒:「當年我也是第一次進湘西,想去神藥寨,可找不着路啊,也是巧了,搭上了阿鐵的馬隊,後來被那惡徒所傷,也是阿鐵搭救,我才逃去長沙。」
阿黑道:「當年馬隊在葛家鋪落腳,半夜出了妖邪,要不是馬道長隨行,那我爺爺也就· · ·這麼多年爺爺一直提起您來,不想今日相見。」
「說來也是一樁陳年舊事,如今該當了卻,既然是故人之子,老道我斗膽相求,可否送我們再去一趟神藥寨?」
師父抱拳說道。
「既然是阿爺故交,自然義不容辭,不過· ·· 目前有個棘手的事情。」
阿黑臉上泛起了為難之色。
我問道:「可是有什麼難處,我們可幫得上忙?」
那個白白淨淨的瘦削男人抱拳說道:「好教各位知道,非是鍋頭推脫,實在是我們到此接了一趟生意,貨物所託之重,便是一個人也抽不開了,須得繞去九龍溝,又因為早前連日大雨,垮了山間道路,我們要從九龍溝取道天險,輾轉兩日方可到達神藥寨。」
我沒有說話,而是看向阿娜。
片刻後,阿娜淡淡道:「沒關係,繞道吧。」
師父這才點頭道:「馬鍋頭,這次可就拜託了!」
馬鍋頭也連聲抱歉:「慢待道長,萬請恕罪。」
「阿黑叔,我也要去!!」
阿麻把酒碗放下說道。
阿黑的臉一黑:「你不替你阿爹守好酒樓,老跟我胡鬧個啥,這次不比前幾次,是偏猛惡的去處,你去不得。」
「阿黑叔,我都二十歲了,我不想守着酒樓,我想跟你們跑馬幫!我啥都能幹,當年我小,現在我不怕了,你一句話,刀山我也上得!!」
阿黑被阿麻鬧得沒了脾氣,但還是不肯鬆口。
阿麻又逼得緊,阿黑惱了,把一大壇酒放到了桌子上:「你要能在一炷香時間喝光這壇酒,我明天就帶你上路!」
阿麻也掙紅了臉:「當真!?」
阿黑叔一拍胸脯:「比落洞河裏的金子還真!」
「好!」
阿麻半是賭氣半是壯膽吼了一聲,抱起酒罈子猛灌。
正當此時,樓下有個和阿麻年紀一邊大的小廝急匆匆跑了上來。
「阿黑叔不好了,你們的人被打了!」
阿黑臉色一頓,還不曾言語,一旁的女人便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哪個不要命的鳥人吃了虎膽,敢動我們的人!?」
白淨男人還不斷拉着她,讓她消氣,卻被女人一把甩開。
小廝也被雪格這母老虎的架勢嚇了一跳:「是· · 好像是你們的客人· · · · ·」
一聽這話,女人更是目眥欲裂:「娘媽的!鍋頭,我早就說這趟貨不能走!」
阿黑叔臉色沉的像死水潭一樣,三人這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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