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保華此時早已滿頭大汗,因為劇烈的疼痛,鼻窪鬢角已經滿是豆大的汗珠,甚至下嘴唇都被咬爛了。
甄保華擠出一絲慘笑:「松哥· · 這次是我對不住你,動手吧。」
阿松沒有說話,似乎還在做着最後的思想鬥爭,秦子嬰把燕支遞了過去,阿松接過劍,拿酒精擦了一下,又把衣服撕下來疊好塞進甄保華嘴裏,防止他咬着舌頭。
深呼吸了兩口氣,阿松叫我們死死按住甄保華,隨後手起劍落,噗呲一聲,鮮血如注。
甄保華雙眼幾乎要瞪出眼眶,雖然嘴巴里塞着布條,還是發出了極為痛苦的低吼,整個人猛地往起一掙,繼而又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阿蘭立馬打開雲南白藥,倒在醫用棉上按住了傷口,又用繃帶和皮筋做了包紮。
這種手術的風險極大,不說失血過多,就這個環境,實在太容易感染了,我們包里的抗生素也早就丟了。
至於能不能扛到市區醫院,就全看甄保華的命了。
我從地上撿起來那張面具,將他掛在腰間,對着眾人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眾人收拾隨身傢伙,阿松將甄保華背在身上用布條打了兩個死結,抄了另外一條懸橋要走。
我擔心水下的恚鬼跟鐵鎖屍還會出來搗亂,一馬當先衝到了最前面。
結果我一隻腳踏上吊橋,一個趔趄好懸掉進水裏。
我當是恚鬼和鐵鎖屍出動,但旋即便發現不對,劇烈晃動的不只是懸橋,而是這座偌大石窟都跟着搖晃起來。
「趕緊撩!這地方要塌了!」
盧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對岸跑去。
好不容易穿過吊橋,上了盤梯,地洞卻搖晃地更加厲害,無數石塊灰塵砸落下來。
我沿着盤梯瘋狂往上跑去,因為害怕有人掉隊,回頭查看,這一看不要緊,渾身汗毛也倒豎起來。
水中石台之上,那具怪物的屍身居然不見了。
我立馬四處環顧,尋找胎仙的蹤跡。
我們這哨人馬排成一隊而上,老王和張超美體力不濟,被盧老和孫大山扯着往上爬,阿蘭則留在最後。
此時盧老驚呼道:「小子!你上面!!」
我聞得這一聲喊,渾身鮮血一涼,忙回頭瞧去,卻見那胎仙此時正攀附在石壁之上,離我不過七八步。
看着方才被我砍成人彘的胎仙又恢復如初,我心說苦也,當真是破鼓萬人捶,盤梯如此狹窄,根本施展不開,同時也疑惑這廝是何時欺的如此之近。
不待我細想,胎仙四肢發力一蹦,朝我面門撲來。
如此突兀之變局,是我始料未及的,而我身後就跟着阿松和秦子嬰,根本無從躲閃。
萬分危急之時,阿松一把將我甩在石壁上,恰好讓過了胎仙,可這一讓,阿松就倒霉了,整個人被胎仙撲住,加之背後還掛着一個甄保華,直接就被胎仙撲下了盤梯。
千鈞一髮之際,秦子嬰一個飛身倒掛,雙腿盤在了凸出的階梯之上,啪的一下死死抓住了阿松的手腕。
我知道秦子嬰這個姿勢根本堅持不了多久,於是連忙趴在盤梯上抓住了阿松的衣服。
此時我們形成了一個死局,胎仙四肢合攏,抱住了半昏迷的甄保華,甄保華又被布條固定在了阿松背上。
要命的是我和秦子嬰這個姿勢,秦子嬰此時全靠從小二五更的功夫,雙腿死死抱住盤梯,我卻因為剛剛那一下撲的太猛,小半個身子懸空在外,胸膛那幾兩肌肉早被粗糙的盤梯磨得血肉模糊。
要不了一時半刻就被被帶下去。
此時我們距離地面已經有十幾米的落差,一旦摔下去,可就再無回天之力了。
阿松見我和秦子嬰捨身相救,卻被他連累的要一起摔下去,連忙喊道:「別管我了!出來混,生死有命!」
我咬牙道:「別他媽瞎扯淡了!」
罵了一句之後,我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脫力,拼着最後的力氣,騰出左手抽出王氏劍,往下一探,唰的劃斷阿松背上的布條。
甄保華和胎仙掉了下去,撞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阿松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做,神色非常震驚。
我也知道阿松的脾氣,但甄保華的命在我眼裏沒那麼寶貴,更何況也不可能為了他搭上我和秦子嬰還有阿松。
這是一個經典的電車問題,兩條軌道,救了一個人就要犧牲十個人。
有人大義凜然,說不能為了一個人而剝奪其他人的生命。
在我看來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如果那一個人是你的摯愛親朋,而另外十人則是十惡不赦的罪犯。
那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救自己的至愛。
我拼着最後的力氣把阿松拉上來。
好在阿松也不是個矯情的人,往下看了一眼甄保華的慘狀,便繼續走了。
我們很快爬到了盤梯的中間。
就在這時,我忽而聞到腳下有腥風撲來。
低頭一看,那隻胎仙居然還沒死,此時它已經爬到我腳下,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踝,把我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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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反應迅速,扎了一個二字鉗羊馬,想要穩住腳跟,奈何地洞搖晃的厲害,稍微僵持了一下就被扯動了根基。
我此時在生死一瞬之間早被逼得犯了性子,右手攥緊王氏劍,瞅准了機會,順着這股力道衝着胎仙就撲了下去。
「跑!」
撲下去之前我還喊了一嗓子,然後噗的一聲,我已經將王氏劍插入了胎仙的腦袋裏。
這一下我全仗着血氣之勇,拋生死於腦後,一心只想弄死這胎仙,縱然拼着摔為齏粉,也要出了胸中這口惡氣。
果不其然,胎仙被我帶着往下墜去。
我只覺大腦一片空白,全然不知天上地下,強烈的失重感讓我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我跳下來的位置大概是二十多米高,這個距離掉下去,想都不用想,死定了!
有道是「人生自古誰無死,這個死法不好看」。
就在此時,我忽感自己被什麼人撈了一把,在自由落體的過程中被人這麼一撈,我感覺身子一頓,渾身骨節頓時錯了一下,胸口血氣翻湧幾乎要吐出來。
定睛再一看,自己正懸在絕壁之上,被一個單手扣住崖壁縫隙的少年單手揪住衣服,好在我們身上的叢林戶外裝備全部都是軍工標準,質量好的不像話,不然就憑我的重量和自由落體的加速度,就算有人抓住,也必然扯壞了衣服,最後也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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