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穆棠一見傾心,事後得知陳好好是津門人,于是之後多方打聽,得知了她的地址。
陳好好是「雅伎」,不同於那些需要靠身體養活自己的「暗窯」和「暗門子」,她只賣藝不賣身。
陳好好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既能奏出關西鐵板,大江東去,也能奏紅牙鼓瑟,雪月風花。
故而那些年,京津兩地的達官顯貴,不少人都會一擲千金請她作唱。
陳好好也沒想到葉穆棠會追到天津,二人交流了幾次,互相都有些好感。
此後幾年,葉穆棠每逢假期,便住到陳好好那裏。
好景不長,民國九年五月,以京津兩地為中心,爆發了一場世界青年運動史上最偉大的運動。
葉穆棠作為剛剛成立的北大學生會的骨幹,自然也參加了聲勢浩大的宣講遊行。
但北洋的那些官老爺,對學生們採取了暴力鎮壓。
葉穆棠被關押在京師監獄。
陳好好知道後,散盡家財,到處求人,幸而葉穆棠家裏在京津兩地也有產業,雙方努力下,葉穆棠被關了不到一個月就出獄了。
葉穆棠出獄後,就在津門英租界陳好好家中養傷。
到了民國十年,葉穆棠完成學業,留在天津經營家中產業。
同年,一月,在那個米價一公斤七塊錢的時候,葉穆棠以五千大洋的天價給陳好好贖身。
民國十一年四月,鎮威軍總司令「張小個子」通電全國,奉軍入關,討伐直系「吳秀才」。
第一次直奉大戰拉開序幕。
京津兩地作為彼時兵家必爭之地,自然免不了戰火摧殘。
葉穆棠緊急變賣了北方的產業,帶着陳好好倉皇逃回南方老家。
同年端午,在葉家老大,也就是葉穆棠的同胞大哥,葉穆海的主持下葉穆棠和陳好好完婚。
但二人都沒想到,其實葉穆海第一眼就看上了陳好好。
後來,葉穆海多次趁着葉穆棠不在,言語輕薄,暗示陳好好通姦。
陳好好自然不肯,但礙於禮教不敢聲張,只偷偷給葉穆棠抱怨。
葉穆棠起初還不以為然,但後來也發現了一些端倪。
為此,兄弟倆大吵了一架。
之後葉穆海收斂了許多,還特地擺酒謝罪。
葉穆棠沒有啥心眼,以為大哥誠心悔過,而且也沒鬧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也就接受了,日子一如往常。
直到民國十四年,葉穆棠深感家國飄搖,前程堪憂,無心經商,恰好聽說隔壁廣州創辦了一個軍校。
當葉穆棠第一次讀到:「升官發財,請往他處;貪生怕死,勿入斯門。」的時候,便被這種理念深深吸引。
於是在和陳好好商量之後,前往報名學習,並成功入學第三期騎兵科。
走時,葉穆棠只說至多兩年,等學業完成,便回來接陳好好去廣州生活。
起初,二人尚有書信往來,直到轉過年,民國十五年,變故發生了。
葉穆海終於等到了葉穆棠離家,有了和陳好好獨處的機會,本性暴露,幾次三番騷擾弟媳。
陳好好不堪其辱,想要逃去廣州。
但葉穆海卻威脅她,如果膽敢不從,便出去說她勾引大伯子,等葉穆棠回來必要休了她。
陳好好不堪其辱,爭鬥之中,老三葉穆山突然回家,見此一幕上去拉架,並怒斥大哥不顧人倫。
葉穆海憤怒至極,掏出手槍打傷老三。
正當他想對陳好好用強的時候,老三拼死奪槍,打死了葉穆海,自己也流血過多而亡。
陳好好沒辦法承受這樣的變故和羞辱,刎頸自殺。
至此,葉家老宅也成了凶宅。
而葉穆棠就此不知所蹤。
聽完陳好好的自述,我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而「秦子嬰」則抬頭望着我,有些迷茫地問道:「法師,您的裝束為何如此奇怪?如今是民國多少年?」
我張口想要說話,但又不知她能否接受。
畢竟鬼這東西,很難判斷她的狀態,一旦我說現在早就是新社會了,她說的都是近百年前的老黃曆了,就算葉穆棠當時沒死,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保不齊她受不了刺激,頃刻變成厲鬼都是有可能的。
見我久久無言,陳好好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但又無法說服自己。
我害怕陳好好受刺激,於是輕聲安撫道:「我是留洋回來的,葉穆棠還在廣州,是他叫我帶你過去的。」
「真的?」
她兩眼噙着淚,眼神里是絕處逢生的一絲喜悅。
「嗯,進去吧,我帶你走。」
我拿出當年張芊芊家拿到的鯉魚玉佩,對「秦子嬰」說道。
「秦子嬰」點點頭,便要鑽入玉佩。
正當此時,秦子嬰卻瞳孔一震,看向了門口。
我心知有變,急忙掄圓了胳膊,用五雷令朝後打去。
唰的一下,寒光一閃,我急忙抽手,卻被那人踢中,摔在了陽台外面。
那人身穿黑衣,踩着黑緞子布鞋,半藏在黑暗處,右手赫然握着一柄寒光燦燦的關山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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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我從地上爬起來,踢我的人,就是顧天一身邊的那個老者。
他陰惻惻的一笑,「小子,我叫周洛,我兄弟叫周陽,想起來了嗎?」
我並沒有多驚奇,畢竟這二人和周老漢的關係我已經有所預料。
只是沒想到,這老不死的是周老漢的兄弟。
周洛背後,顧天一臉上皮笑肉不笑的走過來,手裏拿着我的鯉魚玉佩,往神色驚慌的秦子嬰額頭一拍。
只見一縷黑煙就此鑽入其中。
「顧天一!你他媽耍詐,算什麼好漢!?」
顧天一將玉佩收入口袋,假笑道:「呵呵,我有說過不能耍詐嗎?要怪就怪你們太笨,不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師父,殺了他!給師叔報仇!」
不待周洛有所動作,秦子嬰一晃腦袋,醒了過來。
「顧天一!你· · 」
秦子嬰剛剛被陳好好上身,現在還有點虛,周洛冷眼一瞥,繼而也是飛起一腳,將秦子嬰踢飛出去。
周洛提着關山刀步步逼近,而秦子嬰昏死過去。
我伸手抬起旁邊的椅子朝周洛砸去。
周洛抬手一刀,如切豆腐般的將那把椅子砍成兩截。
「呵!」
周洛手起刀落,腳下不停,一刀再起,徑直朝我劈來。
我知道關山刀鋒利非常,血肉之軀,豈能硬接,當下翻身躲開一刀。
周洛一刀正剁在陽台圍欄上,鉛筆粗的鋼筋,砰的一聲被他從中剁開。
我猶自吃驚,但彼時來不及細想,順手又抄起旁邊的一個花盆朝他砸去。
周洛閃身讓過花盆,秦子嬰卻也醒了過來,從背後抽出燕支寶劍,一劍橫出,朝周洛砍去。
周洛當真是汪洋大海里飄來的木頭魚——闖蕩江湖的老梆子,如此間不容髮的當口,竟能大喝一聲,閃身跳開。
燕支劍是《廣雅疏證》中在冊的名劍,鋼口銳利,切金斷玉絕不在我師父的萬仞和盧老的那把短劍之下。
僅是劍風便把周洛的衣襟劃開一道口子。
「天清地靈,兵隨印轉,將逐令行,弟子顧天一奉茅山祖師敕令,拜請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張子貴,東方五鬼陳貴先,急調陰兵陰將,速速領令,火速奉行,吾奉茅山祖師敕令!」
顧天一掏出了五支小號的五色令旗,立在地上,念誦咒語。
霎時間陰風一動,只從門外,兩道黑紅色的鬼影便裹着陰風飄了進來。
顧天一不懷好意的一笑,驅使兩隻鬼影朝我們撲來。
我剛要掏出黃符,秦子嬰卻快我一步,挺劍上前。
「北帝敕命,焚盪鬼營,誅伐魔鬼,斬截妖精,天丁賈勇,擲火流鈴,腥煙郁藹,赤火炎明,三界肅靜,萬里誅形,敢有不順,速送幽城,風刀困馘,九壘永沉,萬赦不原,符到奉行,急急奉北帝信令敕!」
北帝火鈴擲威滅魔殺鬼上咒!
天心派的傳承比較難以考究,本來是屬於茅山上清的分支,但其中又兼容了北帝法和神霄雷法的傳承,現在話講,屬於多邊形戰士。
秦子嬰此處用的是北帝法門,即便在道門諸多傳承中也屬於是殺伐果斷,霸道非常的法門。
秦子嬰念誦咒語,劍鋒之上火光一閃,那兩隻朝我們飄來的厲鬼,被火光打到,頃刻間慘叫一聲,化成灰燼。
同時,顧天一悶哼一聲,倒退兩步,面前的五支令旗齊刷刷被一股無形力道震飛出去。
秦子嬰不做停留,劍尖一抖,如靈蛇閃動,直取周洛。
秦子嬰厲害,我早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他功力這麼深厚,不僅咒語念的非常溜,身法也在我之上。
周洛似乎也看出燕支劍的厲害,沒敢硬抗,靠着身法和秦子嬰周旋。
顧天一不甘心的冷哼一聲,轉身要逃。
秦子嬰一劍砍斷周洛的關山刀子,繼而對我喊道:「別讓他跑了,快追!」
「跑不了他!」
我應了一聲,越過兩人,去追顧天一。
我出了房間,顧天一已然竄到了樓梯口,但卻沒有逃跑,只是站在那裏看着我,臉上還掛着挑釁的笑意。
「狗雜種,你爺爺來了!」
我怒不可遏地往前衝去,顧天一卻轉手拿出一個稻草人,另一隻手則掏出一根鋼針。
我一步竄出,眼見着就要揪住顧天一,但右腳卻陡然一疼。
一開始只是一下刺痛,緊跟着卻變成了鋼錐穿骨的劇痛。
「呃!」
我哀嚎一聲,撲通一下撲在了地上。
腳底分明沒有外傷,但那痛感卻無比真實。
我知道這是厭勝術,肯定是那天赴宴時被顧天一拿了我的什麼東西。
可能是煙蒂,可能是我喝過水的杯子,甚至可能僅是一根頭髮。
「顧天一,有本事跟老子真刀真槍的干!」
我怒吼一聲。
顧天一一腳踩中我腦袋,譏諷道:「神經病!跟你干?我腦子秀逗了?讓你牛逼!讓你牛逼!」
顧天一咒罵着,一腳又一腳的踩中我腦袋。
於疼痛中,我猛然暴起,一伸手攥住了他的腳踝,繼而猛力一拽,將其扯翻在地。
顧天一後腦勺似乎磕在了地上,一時沒有爬起。
我害怕他溜走,一翻身騎在了他身上,左手揪住他頭髮,右手攥着拳頭,一拳打在了他左眼眶上。
顧天一是個玩陰活兒的人,論起武力值,簡直就是條廢柴。
我一拳下去,他便開始求饒:「好漢饒命!」
「去你大爺的!」
本着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的精神,我連着又砸了兩拳。
打的顧天一不敢動彈之後,我又從他身上摸出玉佩,塞進懷裏。
就在我準備最後一拳讓他徹底失去反抗能力時,背後猛地一疼,整個人飛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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