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幽黑的地下,師父這一聲,如天雷入地,響徹整條墓道。
我聞言立馬調轉身形,同時按照提前預設好的位置甩出符咒。
只聽嗖嗖兩聲,師父也和我一同出手,只是他甩出的符籙比我速度快得多。
我打出黃符之後,手電立馬也跟着照過去。
數道光柱亂照之下,只聽兩聲炸雷接連響起,雷光一閃,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咚的一下從墓道頂上掉了下來。
孫大山和老王后知後覺,連忙轉身去看。
黑影落地,掀起一陣積年塵土。
手電晃動之際,黑影在灰塵形成的「幕布」後晃動了一瞬,便迅速消失。
「哪兒去了!?」
我捏着黃符急於尋找目標。
師父高聲喝道:「那孩子,快閃開!」
閃字剛一出口,孫大山「啊」了一聲,緊跟着黑暗中傳來咚的一聲,孫大山整個人被那道黑影拖了出去,墓道之中傳來衣裳和墓磚摩擦的響聲。
方才還站在我兩步之近的孫大山,轉眼就被那玩意兒拖進了黑暗之中。
師父動作雖快但還是晚了一步,手指都鈎住孫大山的衣角了,愣是滑了出去。
「娘的!」
我罵了一句,接連打出兩張雷符,卻沒掀起半點漣漪。
老王整個人都處於失神的狀態,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大山!」
盧老和師父連忙追了過去,我害怕老王一個人出了閃失,只得攙扶着他趕去。
等跑了大約五分鐘過後,老王喘得愈發厲害,我不得已放慢了腳步。
而這時,我也看見了先一步竄出去的師父跟盧老。
二人把我們攔下。
我舉起手電抬眼望去,只見墓道盡頭赫然是個深埋於地下的木製建築的入口。
入口大約可容兩人並肩穿行,全木製打造的卯榫建築,檐角翹起如飛鳥振翅,一眼望去,給人一種剝離之感,墓穴里怎有這種建築?
「師父,那東西把山哥拖進去了?」
「嗯,應該是,它動作很快,連我也沒看清。」
師父說道:「護好老王,跟緊了!」
「好!」
說罷,我們先後進入了這棟建築。
建築內部略顯寬敞,大約有九十多平,卻並無什麼陳設,顯得有些空曠。
我連喊了兩聲孫大山的名字,回應我的卻只有回聲。
而回音來看,這裏似是一座寶塔,我們方才進來的地方便是基座。
空間不大,我們四下分開尋找。
正當我們搜尋無果之時,撲通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跌進水中了。
「快來!這兒!」
我回頭看去,只見老王正撅着屁股,趴着一口井沿上往下看去。
那口井被設在角落裏,不易察覺
我和師父還有盧老連忙湊過去一看。
那是口八卦琉璃井,井口直徑一米二三左右,八邊形的井沿上陽刻:乾 坤 震 兌 離 巽 艮 澤的卦象。
三條手臂粗的鎖鏈,一頭固定在了石基上,另一頭垂進了井中,頗像鎖龍井的架勢。
我們朝井下望去,只見井水翻滾,似有東西在下面攪動。
這時,水中浮起一頂帽子。
我一眼認出這是先前孫大山戴的。
「山哥在下面!」
我指着帽子喊道。
老王扯着嗓子衝下面大喊,可也只是震掉點井壁上的灰塵而已。
我連忙脫去身上厚重的靴子和衣物,只留一條褲衩遮羞。
而肩膀上的人面瘡自然也暴露在空氣中。
老王和盧老看到了人面瘡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溜圓,卻沒有出言。
我沒覺得有什麼,一門心思想着救人。
由於下水,連黃符也不能帶,我赤着身子,一條腿跨過井沿,就準備下去救人。
師父突然拉住我說道:「傻小子,快把那東西拿出來!」
我一愣,反問道:「啥東西?」
「嘖!避水珠!」
「嗷嗷!」
我這才想起來,當日在牛角山上從五花怪蟒眼中剜出的兩顆珠子。
林天樞當時告訴我,右眼那顆叫避水珠。
雖然我對這珠子的效用是否真如傳說中那樣神異保留意見,但也知道這是千金難求的寶物,所以一直貼身存放,卻不想今日派上用場。
我忙不迭地從隨身的牛皮袋子裏摸出那枚避水珠,但卻不知道這東西該如何使用。
「好造化!小子,含在嘴裏!」
盧老兩眼放光,見我握着珠子,連忙叫我含入嘴中。
我有些膈應這東西是從蛇眼中剜出來的,但此時救人要緊,顧不上許多了。
我一閉眼將珠子含在舌下,一股略微泛苦薄荷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隨後盧老又把靴筒里那把短劍交給我。
「拿着,你們的黃符在下面用不了,這個好使!」
說話間已然耽誤了半分鐘,這已經是很多人在水下的憋氣極限了。
老王為了給我照亮,把唯一一支防水手電開到最大丟入水中。
我再也不敢耽誤,口含避水珠,右手倒握短劍,兩腿一蹬,直直跳入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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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風聲呼嘯了一陣,我鼻子一嗆,整個人直直插入井水。
八卦井是個口小肚大的格局,井口只容一人來往,等到了水面,卻好似個私家泳池,就算是在裏面仰泳也不是問題。
井水冰冷刺骨,常人一旦貿然下來,必然會被激的抽筋溺亡。
我下來前為了防止避水珠是個徒有虛表的物件,還是憋了一口氣在胸腔。
但一入水,那顆帶有苦薄荷味道的珠子便在我舌下生出香甜津液,我每每吞下,胸中的憋悶感覺,便減輕兩分。
非但如此,就連肌體上冰冷的觸感也減輕了不少。
我心中大喜,這珠子當真奇異。
心中有底之後,我手腳並用,往下扎了個猛子。
老王的防水手電是上面領導送的,德國貨,能抵擋十八米的水壓。
被老王丟下來之後,光束正好斜着從水下照上來。
我循着手電光束,抓着長長的鐵鏈一點點往水下鑽去。
大約下潛了四米左右,只見水花翻騰的越發厲害,我在水下視線受阻,只隱約看到水花之後有兩個人形的影子。
此時我距離水面已經有六七米的深度,水壓讓我的耳膜有了被擠壓的感覺。
我猛地吞了一大口香甜津液,而後越過水花,眼前一幕驚得我差點將珠子吐出來。
只見井底三條鎖鏈綁着一個身着古裝的,披頭散髮的女子。
女子內襯碧青紗衣,外罩大繡金紅雜花袍子,盤腿坐在井底,那三條鎖鏈延伸至井底,將女子雙手和脖子鎖住。
在其面前,孫大山身子半沉半浮,二人都閉着眼,居然在接吻!
臥槽!孫大山這傢伙的表情居然還很享受。
我心知女子必有妖異,瞅這穿着打扮,怕不是千年前就在井底的人了,那還是人嗎?
想到此處,我左手一拽鎖鏈,借力往下扎去,同時右手倒握短劍,時刻準備給女子來個透心涼。
可就在我即將觸碰到孫大山身子的時候,女子突然睜眼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張開了嘴巴,吞進了一大口寒冷刺骨的井水,避水珠都差點吐了出去。
女子眼珠渾白一片,瞳孔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似是在怪我打斷了二人的約會。
我連忙閉上嘴,穩定心神,連吞了兩口津液,才算把這口氣續上。
好在女子並沒有其他異動,我一隻手扥住孫大山腰帶,另一隻手倒握短劍朝女子面目刺去。
女子為了躲開短劍,依依不捨地鬆開了孫大山的嘴。
我見狀不敢停留,拽着孫大山拼命往上游去。
孫大山失去了意識,加上水中阻力,整個人死沉死沉。
我廢了牛勁兒才拉着他浮出水面,我左手從孫大山腋下穿過,勉強露出腦袋,來不及喘氣,就朝上面大喊:「找到了!!拉上去!」
三位老人家一聽這話,連忙開始拉動鐵鏈。
鐵鏈與井壁之間刺耳的摩擦聲在井中迴蕩,攪得我心神不寧。
我將孫大山的腰帶抽下,在鐵鏈上綁住,讓幾人先把他拽上去。
就在我把孫大山綁好,讓三位老同志把他拉上去的時候,我腳腕子猛地一緊,整個人還來不及呼救就被一股巨力扯入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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