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貝偉愣神,洪律師走到他的面前都沒反應。
洪律師疑惑。
「曹總?」他連着叫了兩聲才喚醒曹貝偉。
曹貝偉回神。
他笑了笑,然後讓洪律師先等一下,他走到門口,掃視走廊左右兩側,想找的金色身影怎麼都找不到。
…難道我眼花了?
曹貝偉心疑。
他不可能看錯才對,主要是聽和看都太真實了。
曹貝偉腦子忽然想到一個民間習俗說法,老人們在快死的時候會看到親人來接他,或者是在快死的時候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麼會有許多老人彌留之際口中會呢喃親人的名字。
老人會喊爸爸媽媽,也會說兄弟姐妹的名字,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死去的人。
他作為食品大廠的老闆,認識很多老闆,其中不乏非常有錢的大老闆,這些有錢人包括他自己在迷信這方面都有各自的執着,南方這邊大老闆迷信也是普遍的情況。
有錢人總會在家裏擺上一些所謂的風水,甚至是為此選址好墳,從而讓自己的事業更加一帆風順。
老人在死後會看到離世的親人,這其實還有另一種說法,那就是人們在即將遭遇大難、快死的前期,冥冥中也可能會看到不該看到、聽到的東西。
這種說法很稀少,通俗點來講是因為冥冥中一個人的氣運衰敗,導致自身三把火衰弱,人在「低氣壓」的時候,自然能看到不該看到、聽到的東西。
其實這種說法也適用在某些極端情緒上,比如極端的憂鬱、憤怒,甚至是精神上的崩潰。
人達到了一個特殊的負值,人就會看到一些不該看到、聽到的東西。
曹貝偉臉色難看。
「諸事不順,兒子也出事,不行,得去廟裏拜拜,這兩天讓衛麗去求點平安符,或者問一下菩薩。」
這個問菩薩,並非是詢問神佛的菩薩,是詢問一些能請菩薩上身的人,也就是民間常說被神佛眷顧降神的那類人,這類人可以問財問姻緣,什麼都可以問。
其實通俗點就是被一些不信迷信的科學人士稱之為「騙子」的那些人。
曹貝偉覺得是最近氣運不好。
他轉頭將病房門關上。
曹貝偉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時身邊發生了什麼。
病房內。
除了他們一家三口、洪律師之外,還有三個身影。
一個肚子破開、穿着上班族白領標誌的衣服,外表蒼白,兩隻眼睛空洞,沒有耳朵的男人,他的肚子有許多哀嚎的人頭腦袋。
一個老人身體的身影,他看起來很模糊,仿佛某種模糊的畫面馬賽克,在黑暗中不起眼,頭髮很長很長。
一個是穿着毛衣,身材高大,整個人不像是人,像是個乾巴巴的樹皮的人干,他一樣沒有耳朵,口、鼻、眼都是空洞的黑暗,他腦袋上散發黑氣,呆呆的樣子。
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望向口。
在這之前,他們都是圍繞在曹貝偉三人的身邊,想要他們看得見,也似乎是在吸食着什麼,老人不斷地嗅着曹豪的身體氣味,像是一個十足的看不見的變態老人。
另外兩個則是纏着衛麗。
他們都在做着一些行為,比如舔舐、對視……
洪律師打開門的一瞬間,三個怪異身影齊齊看去,他們先是看向律師,隨後又看向背後一道溫和金身身影。
少頃間。
視線對視上。
「你能看到的我!」
三個怪異身影本能的吐出這句話。
他們的表情從木訥、沉悶、冷漠變成統一的興奮猙獰。
他們從曹豪、衛麗身邊離開,三個人在這個不算大的病房中齊齊撲過去,仿佛是恐怖電影中狹隘通道內,無數的恐怖怪異撲向一個人。
他們越過曹貝偉,老人模糊的臉容變得扭曲,中年白領怪叫,他破開肚子一個個腦袋也是O嘴嗷嗷叫着喊着,皺巴巴怪異也是眼口鼻張開,發出嗷嘯,他們統一的張開手,甚至伸長了手。
這一幕。
太嚇人了!
他們撲向金色身影。
面對這一切,金色身影不見其有任何動作,邁步走進來。
金色光暈出現在他的身周,他們撲在金光外,啃咬抓撓都無法撼動,陡然間光芒猶如刺蝟,光尖銳,似古代鐵甲陣中出長槍。
噗嗤——
三個怪異被洞穿為篩子。
他們身體消散化作黑色的氣體,於冥冥中融化。
金色身影抬頭,注視散去的怪異,有溫和威嚴的嗓音話語蕩漾。
「心性邪惡骯髒,往往吸引妖邪,助紂為虐。」
旋即。
他視線望向屋內的人。
這一幕幕,曹貝偉沒有看不見。
他不知道屋內他們「看不見的空間」發生了這麼緊急、可怕猙獰的事情,看着洪律師笑着說道。
「洪律師怎麼樣了?」
「你看什麼?有什麼熟人嗎?」衛麗也是出聲詢問,不過她問的是丈夫曹貝偉。
「沒有,我剛剛聽到一些很奇怪的聲音。」
曹貝偉沒在這個問題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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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衛麗也不多問。
洪律師則是拿起手機:「我這邊打聽到了那個學生的檢查報告,他沒有事情,就是簡單的手臂擦傷,那都是小傷,塗點典藥水就好了。」
「這樣嗎?那就行。」
曹貝偉再問:「那個救人的老師呢?」
「他應該是殘疾了,我拿他的報告問過一些人,基本上和殘廢沒區別,不過這點曹先生不用擔心,令郎的事情不會牽扯到他,只是處於人道主義看曹先生要不要負責醫藥費。」
「我不負責。」
「不負責也可以,然後令郎這個事情基本上就是我向曹先生說的那樣,沒什麼大問題,令郎只要在接下來都安穩一點不鬧事,那麼事情等時間過去,發酵結束也不會有事。」
「令郎可能要接受未成年犯罪教育,但是這點看曹先生打算怎麼處理,是按照我說的,如果不能那就是接受下教育,畢竟沒有造成任何的直接性人員傷亡,也沒有嚴重傷害性行為。」
洪律師專業性的解答道。
「行,接下來就要麻煩洪律師了,幫我們看看有哪些紕漏,那些學生家長我會去見一見。」
「貝偉不管花多少錢,都不能讓那個咱們兒子有案底,那教育我看也不要去。」
衛麗抓着自己兒子曹豪,向曹貝偉道,說到最後她看向洪律師。
「嗯,這個也可以的,那個未成年犯罪教育,我倒是有一些同期同學有這個門路,可以讓人代替您兒子去走走過場。」
洪律師職業微笑道:「那曹先生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或者疑問。」
「暫時沒了,我全權交給你處理。」
「沒問題。」
洪律師笑着點頭,旋即轉身離開。
在離開時。
他撞到了金色身影,人穿了過去。
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
他疑惑怎麼會有檀香,醫院消毒水味道很重,按理說這香味很容易會被蓋過去,他還想聞的時候卻怎麼都聞不到了。
「怎麼了洪律師?」
「沒事。」
洪律師微笑擺手,旋即緩緩關上病房門。
門在緩緩關上的那一刻,一道金色身影映入眼帘。
洪律師愣神。
他可不記得裏面還有一個人啊。
他人下意識的踮腳透過門的玻璃看裏面,他身子比較矮,需要踮腳才能看到玻璃內的景象,這一看看不到任何的人。
「咦。」
洪律師捏了捏鼻樑:「我眼花了?」
他沒有多想,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後,微微搖頭。
「一家子的人渣。」
他咕噥。
但是他沒有去管這個事情,有錢人,有一部分人就是這樣,仗着自己有錢就喜歡拿錢擺平事情,社會就是這樣,殘酷不公平。
「哎,社會就是這樣,那有什麼公平,哪怕是司法做到公平,但是也會有人鑽空子。」
洪律師轉身離開。
行走時,口中還有自語感嘆。
「人人的社會永遠不可能存在公平。」
他作為律師太清楚了。
……
屋內。
曹貝偉在教自己兒子,接下來要乖一點,別到時候鬧到事情很大,那時候要擺平花的錢就更多。
他們一家三人在交流。
許宴平站在一邊。
他看着門口。
「人人的社會不公平……」
許宴平微微搖頭,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人性複雜,制定規則就是為社會安定而存在,否則亂套,從古至今這一套規則一直在更新,卻沒有過完美,以後也不存在完美。
「這一句話很不錯。」
許宴平輕喃。
俄頃,他看向閒聊的一家人。
他做出沉思之色,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在思考剛才的律師話語,也是在思考該做哪些事情。
「我一樣難以做出公平的懲惡,將確切的惡換算為等量的量,從而做出等量的惡。」許宴平自語。
「也許我也會有偏頗。」
他自語。
說到這裏,功德光輝中的許宴平忽然笑了出來。
「惡偏頗一些,也無所謂吧。」
他在房間中笑了。
無人知曉這一笑容。
夜,不知不覺間深了,天上有雲遮住圓月。
星空下的霓虹都市少了月光,黯淡幾分,卻無法如同古代,黑遮籠整個大地,依舊有明亮的燈光、LED燈牌閃爍,照亮現代社會,現代社會光從不缺少。
曹貝偉打哈欠。
「睡覺,你住院觀察個兩天就出去。」
他看着空着的病床,房間有2個病床,一個是曹豪,一個則是空着沒人。
「我們睡這裏,反正沒人。」
他說話間脫鞋、爬上床,蓋上被子,直接睡覺。
衛麗也是躺了上去:「早點睡,明天就去找那些家長。」
她打了個哈欠,今天確實很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特別的困。
曹豪也是上床。
他沒有立刻睡覺,而是側身玩起手機,他玩着玩着眼皮打架,不知不覺間睡着了,呼吸有輕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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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間,一隻泛着金色光暈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來。
不知何時。
一道金色光暈的端莊功德身影佇足,手緩緩覆蓋病床上熟睡的年輕寸頭男生的眼睛上,他口中有話語傳來,聲輕且空靈。
「好孩子與壞孩子,壞孩子你將看得見……看得見它們,感受一份孤獨的霸凌與痛苦。」
話由端莊的祂道出,內容卻令人心頭髮寒。
話語說完。
手離開。
他微微抬袖,輕輕一揮,三縷金色的光輝飛出落入旁邊床鋪上的中年夫妻、寸頭男生的手臂、三人的眼睛。
做完這一切。
金色身影轉身朝着的方向不是門,而是窗戶。
踱步。
消散。
「那份斷手的疼,你們一家三人將永遠感受到,無眠之夜,今夜後,你們將看到常人所看不見,折磨身、神直至死亡。」
冥冥間有聲音響起。
聲柔且輕。
…
三樓。
一間病房內。
王建國在訴說辦理出院。
李翠麗不同意,覺得應該在觀察兩天,拗不過妻子,王建國只能同意。
看着天色不早了,王建國覺得都該睡覺。
「子軒你去那張床睡吧,反正沒人。」
「不了,老師,那是空着的病床,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住進來,我現在躺上去,肯定會弄髒,我肯定身體很乾淨,但是我感覺還是有一些細菌,躺上去就弄髒了,之後又別人進來,躺着不乾淨的床感染了就不好了。」
姜子軒搖頭。
聞言,王建國怔愣。
「這個我沒想到,你說的沒錯,你來我這張床,反正老師我身體好着呢。」
「不要啦老師,我坐着將就一晚上就好了,這也沒什麼。」
姜子軒笑道。
王建國還想說什麼被妻子打斷:「你睡着就好了,你身體明天再檢查一下,確保沒事再折騰,不然你現在折騰出了問題,你讓人家孩子自責嗎。」
李翠麗翻白眼,她這麼說有點偏袒着自己丈夫,但是話語內容卻是實話。
王建國苦笑。
「子軒你坐這個椅子,這個椅子大好坐,不膈屁股。」
李翠麗將自己椅子給姜子軒,也不給他不同意的機會,讓他立刻換了椅子。
而李翠麗則趴在床邊,打算湊合一晚上。
有些醫院病房有陪護的摺疊床椅,但是這家醫院沒有這個,只能湊合坐椅子上將就,要麼就是拿地毯在地上將就一晚上。
姜子軒搖了搖頭,他挪椅子到角落,背靠着角落。
「我這樣睡就好了,趴着可能睡不着。」
聞言,李翠麗也沒有多要求。
他們關上燈。
沒有一會兒,三人都是睡着了。
實在是今天太累了,雖然經歷沒有多少事情,可是這些經歷讓人心神俱疲。
窗外夜晚的風透過門縫,輕輕吹進來。
風不大。
窗紗只有輕微的搖晃弧度。
不知何時……
窗紗陡然有了一個大幅度的搖晃弧度,只是這一景象沒人看到。
一道朦朧金色身影悄然從窗外凌空踱步,穿越進入房間內,在星光、外面的霓虹燈照下明顯,卻詭異的無法在地上有投照的影子。
踱步。
腳輕無聲。
他站在牆角坐椅上靠牆睡覺的初中少年面前。
祂,微微俯身。
少年眉頭微微皺起,睡着了,卻沒有太踏實,隱藏得再深,睡着後都會表現出來,他雖然不在意,可身體、心靈帶來的衝擊卻無法短暫磨滅。
「溫柔的孩子,世上還有很多美好……」
輕微的喃語悄然響起。
祂,伸出手有金色的光溢散,包裹住少年,仿佛一床溫暖的棉被。
少年雖然靠坐在牆角睡覺,卻與置身躺在柔軟的床上沒有區別,伴着金光包裹,皺起的眉頭亦是緩緩的舒展。
少年隱約間夢到了一道身影。
他,看起來很挺拔、威嚴,但是他不讓人害怕,反而讓人想要親近,想要去抱住他。
一身的紅底黑邊古袍,頭戴冠冕,束髮整齊盤於帝冠內。
須臾間。
金色的身影微微抬手。
金色的光再次覆蓋,該落在那善良老師床邊趴睡的妻子身上。
做完這一切。
金色光暈中的身影轉身離開,在離開之前,他幽幽看向病床上的人,人已中年,還不到花甲之年,髮絲卻早已斑白,頭上的黑髮不過是染黑的頭髮,仔細注意的話能看到長出來的髮根,根根白銀。
他眼角有皺紋,這是操勞導致,然而他睡得安穩、寧靜,嘴角有微笑的弧度。
看着他。
光暈中身影,他的臉龐上嘴角有弧度。
「為人師如此,不辱師者之名,若在我那年代,免不得與你把酒言歡……」
言語到最後,光影中揚起的嘴角弧度更甚。
笑聲間。
踱步。
消失。
…
穿過窗戶牆壁。
醫院對面的一棟大廈大樓天台邊緣石護欄上。
金色的身影悄然出現,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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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着紅底黑邊古袍,手握有一本藍皮線裝的古簿。
許宴平看着現代都市中的景色,霓虹燈、夜晚依舊川流不息的馬路,安靜的醫院。
天空不知何時,那遮住月亮的雲朵悄然移動,明月一點點褪去薄沙,月圓且明亮。
「今晚的月亮很圓。」
許宴平微笑。
他沒有離開,手輕壓腿後古袍袍子,坐在天台圍欄上。
「可惜少了一壺美酒。」許宴平感嘆道。
呼——
這一刻,風吹,秋夜的晚風涼帶帶淡淡的刺骨,腳下袍擺隨風而搖,冠冕鬢角髮絲搖曳。
許宴平手一翻,一個金色功德茶杯出現。
舉杯抿飲。
「無酒,以茶代酒,亦是樂哉。」
爽朗聲音伴着風飛向遠方。
許宴平望着都市,看着對面的醫院大樓,看着二樓,隱約可見,其中三人,一切都是安靜,他仰頭望月,再次抿上一口茶茶水。
呼——
又有吹拂而來,袍擺搖曳,髮絲繚亂。
放於旁邊的藍皮線裝古譜隨風翻頁,有一個頁停留。
上有金色的字閃爍。
:王建國。誠安縣人,現居柳鎮建設路120號……人生大劫……斷臂,殘廢,而後人生教育學子……
字在最後,還有新的文字出現。
:王建國。
善終一百零一歲,一生教育學子萬千,成長者萬千,棟樑者七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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