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一聲驚叫,梅劍之循聲而往,見丘三望靜立溪邊,紋絲不動。梅劍之心中詫異,便起身向溪畔行去。行至溪邊,只見虛子顯和關通海雙目緊閉,紋絲不動泡在水中,面色蒼白如紙,手指腫脹,顯然已在水中多時。
梅劍之大驚失色,忙招呼已然呆住的丘三望,合力將兩人從水中挪出,平放到岸邊。梅劍之伸手各自試探鼻息,雖微弱,好在那溪水不深,未掩口鼻,二人尚有呼吸,這才稍安。
這一遭梅劍之屬實未料到,心道崆峒二老走時氣勢挺拔,孔武有力,怎地才過大半日,竟雙雙沉溺於水。此地群山環繞,人跡罕至,除自己與丘三望外,唯有逃走的莫水笙,自行離去的楊湣齊與何子清三人。即便三人聯手,也絕非崆峒二老之敵,何以至此昏迷不醒?
他環顧四周,除了偶爾傳來的鳥鳴獸叫,何來人跡?即便有人潛伏於暗處,此刻也無暇顧及。梅劍之將虛子顯、關通海扶起,自己則坐在兩人身後。他抬起左右手,輕輕按在二人的背心要穴之上,欲以自身真氣驅散二人體內寒氣。
丘三望站在一邊,眼神飄忽不定,見他出手搭救,低聲問道:「梅兄弟,你....你要救兩位師祖麼......」
梅劍之一邊輸送內力,一邊望向他,但見他面色如土,驚懼難掩。梅劍之雖不明他與崆峒二老有何恩怨,但想無論無何,救人要緊,若再遲疑片刻,兩位前輩只怕真要命喪當場。
「丘兄弟,」梅劍之道,「我雖不知你與兩位前輩之間有何糾葛,但人命關天,我若坐視不救,良心何安?」言罷,掌心內力如泉涌,源源不斷地送入二人體內。二人原本冰冷僵硬的身軀,漸漸有了暖意,氣色也逐漸轉好。
丘三望雙手交疊,劍眉緊蹙,嘴唇緊咬,猶豫再三,終於開口道:「梅兄弟,我有一事相告……虛師祖……師祖他……」
話剛啟口,驀地一陣沉沉的聲音傳來:「他怎麼了?」發問者,非是他人,正是方才陷入昏迷的虛子顯。
丘三望立時大驚,急忙答道:「無...無事...」言罷,已驚慌失措地退避一丈。
這時虛子顯已幽幽轉醒。他側首望向梅劍之,輕聲言道:「小兄弟,多謝你了....」
梅劍之調轉內息,在體內各穴遊走一圈,確認無恙後,見虛子顯正側頭瞧他,正欲開口,卻見虛子顯額上一道黑線,自頭頂而下,直至眉心正中的印堂穴,仿若天成,極是明顯。梅劍之不禁心生驚異,適才二人沉在水裏,並未仔細查看,此刻方見,心下凜然,忙道:「虛前輩,您額上印記……」言未盡,又急忙看向昏昏沉沉躺着的關通海,只見他額上至印堂亦有一道黑色印記,心中大是詫異。
虛子顯似是早已得知額間黑印,並不在意,轉首望向遠處蹲伏的丘三望,眉頭微蹙,輕嘆一聲,隨即抬手向仍臥地不起的關通海揮去,說道:「關師弟,你怎樣了?」
那關通海眼皮微抬,長舒口氣,悠悠地道:「哎,舒暢多了,虛師兄,你方才與誰交談?」他眼皮一抬,忽見梅劍之單膝跪於一側,面露關切之色,不由朗聲笑道:「原來是你這小子....」話未甫落,一時情緒激盪,氣血上翻,一陣急咳,,胸口頓時感到一陣憋悶,口鼻間血水如泉涌而出。
梅劍之見狀,心中驚異無比,正欲伸手替他輸送內力,卻見關通海擺手阻攔,沉聲道:「老夫已無多日,不必再損耗真氣了……小兄弟,你快快走吧。」
梅劍之心中不解,急切地問:「關前輩,虛前輩,到底出了什麼事?」轉而又問向關通海:「何人將您重傷至此?」
關通海搖頭擺手,擦去嘴角血跡,說道:「哼,老夫''江湖斷劍''稱號豈是浪得虛名?旁的人哪裏是老夫對手。」但見梅劍之驚愕不已,又道:「你問那老匹夫吧!」
梅劍之頓時明了,二人先前在筏上便已動手,只是礙於太湖廣袤,畏懼落水,故而彼此都有所顧忌,手腳施展不開。此處平坦,一覽無餘,如今到了這平坦之地,兩位前輩想必是話不投機,又是一場龍爭虎鬥。至於那頭頂的黑線,梅劍之心中疑惑,正欲開口詢問,猛然瞧見虛子顯寬大袖袍一盪,露出手腕,只見手腕之處,隱隱又是兩條黑線,直衝上臂。
虛子顯見他盯着自己手臂,於是將長袖撩起,一聲長嘆,道:「梅小兄弟,你可是想問,老夫二人身上這幾道詭異的黑線,究竟從何而來?」他稍作停頓,緩緩又道:「此事說來話長,小兄弟,你還記得那日我們三人尾隨那五毒教的小丫頭,一路追蹤至山澗麼?」
「自然記得。」梅劍之應聲道,心中卻不禁疑惑:「一路上那妖女並未察覺我與兩位前輩在後,有什麼不妥之處麼?莫非是.....」他想到那毒蛇、毒蛛、毒蜂,不禁怔怔出神,喃喃自語:「莫非是那些毒物,以致二位前輩中了劇毒麼?」
虛子顯道:「初時,老夫與關師弟皆以為是被那毒蜂所傷,遂各自運起內力,欲將毒素逼出體外。豈料越是運功,那毒素便越是深入骨髓,漸漸地,手上、足上,乃至額頭,皆生出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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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通海苦笑一聲,接過話頭:「此番皆因你我爭強好勝,如今看來,你我也不必再爭,待老夫先行一步,前往那陰曹地府,老匹夫,這次你終究要屈居我為師兄了。」
虛子顯經他一嗆,氣上心頭,連連罵道:「呸,若非你對我不敬,又豈會動起手來?咳咳咳....」說着,也咳嗽不止,一口鮮血噴將出來。
「啊呀....」關通海聽聞此言,亦是怒氣上涌,「梅小兄弟,你來評評這個理。老夫一生,劍挑無數江湖英豪,論武功、論修為,哪一點不如他?為何要屈居他之下,做他的師弟?」
梅劍之一陣苦笑,明明兩人已中毒頗深,卻仍不思解毒療傷之法,反倒是爭執不休,非要分出個勝負。他連忙勸道:「虛前輩,關前輩,兩位皆是武林中頂尖高手,何必非要爭個高下?這世上,內功深厚者眾多,今日即便勝了,明日又遇高人,如此循環往復,豈非徒勞?難道非要高人一等,方能心滿意足麼?」他一念及此,總憶起鶴老翁生前往事,只覺唏噓,不知不覺竟將心中所想全盤道出,說罷,又覺不當,自己不過是個寂寂無名,武功平平的小子,怎可貿然教訓起前輩來了?忙又說道:「晚輩一時激動,措辭失當,兩位前輩勿要見怪。晚輩見識淺薄,原不該說這些話來,可是道理便是如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人人都想爭出個高下,這江湖上,豈有安寧之日?」
崆峒二老聽他言辭懇切,一時語塞,面面相覷,心中各自思忖:「枉我二人修為精深,自視甚高,卻不如這年輕人看得透徹。即便今日僥倖勝過同門師兄弟,明日、後日,江湖上還有無數高手隱匿,難道都要一一較量,爭個高低麼?」想罷各自一聲輕嘆,不再作聲。
梅劍之瞧二人不再爭執,於是接着問道:「虛前輩,既然非是那毒蟲所為,那麼此毒是從何時何地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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