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爺子把自己的生平平鋪直述一一講來,他的聲音始終淡淡的,眼神空洞的看向遠方,一度讓人聽着好像他是在講別人的事一般平靜。
可小靈兒分明聽到了他語氣里的懷念、思念、愧疚、遺憾、自責...
或許是他已經在這些年裏翻這些記憶翻得太多,所以已經麻木了吧。
小靈兒以前看過很多話本子,到現在小木樓里都存了很多。
她看過很多人的故事,就連那些個公主、皇子的都有,一個個寫的驚心動魄。
可如今,她竟覺得那些空洞的故事根本比不得爺爺的親身經歷來的扣人心弦。
因為他口中的每個人都是曾經活生生存在過的人,他們盡皆被人世的困苦磨平了心性,賠了性命。
所以,這世間當真是萬般苦。
怪不得神仙轉世都叫做歷練歷劫,原來,神仙也知人間苦啊。
呵...
小靈兒終於是明白了楚老爺子對於豐衣足食的迫切來自於哪裏了。
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她一定要為爺爺的「夢想」做些什麼!
「爺爺,有我在,保管你能有夢想成真的一天,一定有!」
楚老爺子笑笑,「對,一定有!」
講完故事的楚老爺子整個人輕鬆了許多,抱着小靈兒回屋休息,靜靜等待雨停。
空間裏一片安寧,但外面的難民們已經快要鬧翻天了。
這場雨範圍很大,雖然沒有覆蓋楚家營地這邊,但遠遠的也能聽到雨聲。
駐紮在營地外不遠處的難民更直觀的可以看到傾盆而下的大雨,一個個激動壞了,顧不得會淋濕自己,紛紛衝進了大雨里歡呼不已。
「下雨了!下雨了!老天爺,你終於下雨了!」
「我們終於有救了,天災終於結束了!」
「老天爺有眼啊——」
他們的動靜兒太大,以至於在營地外排隊的難民,和營地里排隊裏的眾人全都聽到了,紛紛不可思議的朝着下雨的方向望去。
大家一時間還有些不敢相信,一部分人去打聽消息。
楚家人倒是淡定,有了楚老太的通氣兒,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依舊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
不過一刻鐘後,大雨的消息就傳到了營地里。
大家齊刷刷被大雨吸引走了,排隊買糧的人都少了一大半兒。
難民們在雨中狂歡,空間裏的小靈兒感受到外面的動靜,這才帶着楚老爺子出來。
兩人身上都披了蓑衣,快步走進雨中,朝着難民的方向趕去。
楚老爺子這幾天一直在營地忙碌,不少難民已經認識他了,看到他的時候還有些興奮。
「楚大爺,您瞧,下大雨了,老天爺總算是開眼了。」
「是啊楚大爺,真是多謝您了,要不是您,我們都未必能撐到現在。」
「楚大爺,您是我們大家的恩人啊!」
楚老爺子安撫的朝大家擺擺手,臉帶笑意,「鄉親們,別着急,聽我說幾句。這現在下雨了,說不準旱災就算是過去了。
我知道大家都是背井離鄉,也需要地方安頓,我剛剛去轉了一圈兒,這村子不錯,裏面有很多空房子。我還在那村後的山腳下發現了一個池塘,裏面有好多水。
如今有了水,你們與其等着朝廷賑災,還不如暫時現在這裏安頓下,這村兒土地肥沃,以前在這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
大家可以安頓下來種點兒地,老話說得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要是怕糧食長得慢,種點兒菜也是行的。
我們家糧食再多,也總有賣完的一天,大家自己有了房屋田地,這心才能徹底踏實下來,你們說,是不是?」
這提議是個好提議,不少人都心動了,但信心不足。
「這,真的能成?這雖然下雨了,但,這也不確定旱災就是真的過去了啊。」
「是啊,而且種地又要種子又要水的,那個池塘頂得住?要是能頂得住,那些村民還為什麼要逃荒啊。」
「就是啊,而且,這些地也沒個歸屬,萬一我們種了,回頭主人家回來,我們豈不是白種了?」
大家鬧哄哄亂成一團。
楚老爺子只能把胡人之前燒殺搶掠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大家不用擔心這個,其實這村子之前是被土匪掃蕩過的,估摸着已經沒什麼倖存的老百姓了。你們要是真的不放心,自己開荒也行。
糧種可以和我們家買,沒錢的也可以賒賬,但具體怎麼個章程,我還得回家商量過才能定。
至於水,那個池塘要是真不夠,我們也會想辦法繼續賣水。總歸一句話,大家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們家身上。
我們是想幫大傢伙兒,但我們家存糧也是有數的,總有賣完的時候,到時候大家該怎麼辦?
我言盡於此,怎麼做還得是你們自己拿主意。不過,那村子裏的空房子有數,只能誰先搶到算誰的。
只是,特殊時期,我還是希望大家都能和善一些,互相幫扶,能擠就擠一下,畢竟難民太多,要是太過爭搶容易出亂子。
要是實在住不下,對面不遠處還有一個村子,可以去那裏安頓也是可以的。好了,這雨太大,我們得回家了。
大家也別淋雨淋太久,容易着涼,還是早早避雨去吧。」
消息傳達到,楚老爺子就不打算多留了,抬腳就走。
反應過來的難民已經開始賽跑了,就為了想要搶到好房子。
楚老爺子不用看都知道,這裏肯定是要亂上幾天的了,搶房子搶地,但他不打算摻和。
說穿了,他也不過是個普通老百姓,就算是縣太爺在這兒都不一定能擺平的事兒,他可不打算強出頭。
他就負責賣好糧食和種子也就是了。
事實也正如楚老爺子所料這般,之後的三天外面的難民鬧成了一團,每天都有打架鬥毆的。
就連來買糧的人都有不少掛了彩的。
期間還有人來找楚老爺子評理,一概被楚老爺子打發走了。
還是那句話,他不是當官的,管不了這些事兒。
好在大家氣力有限,鬧了沒幾天就漸漸安靜下來了。
大部分人安頓在了馬楊村,只有少部分老弱病殘的弱勢群體搶不過,住在了對面不遠處的綿竹村。
喜歡驚,我家竟是逃荒路上的唯一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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