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逼你,可你我依舊是師徒,既是送出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收回去吧。」
似乎沒想從小聞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慕容楚衣應了小聞人的要求,不會強行帶他離開,但是他不會解除倆人的師徒關係。
「慕容先生,您又……」
小聞人面色更加複雜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在觸及那人黯淡下去的目光後,口中的話怎麼也無法出口。
最終,他收下芥子袋,隨後朝慕容楚衣行禮一拜,恭敬道了聲「弟子,遵命」。
伸手將小聞人扶起,慕容楚衣又道:「我不會幹預你的選擇,也不會阻攔你想做的事,你不想回去,留在這裏也好,我會時常來看望你的。」
「……師尊!」小聞人面上滿是不可置信。
慕容楚衣揉了揉小聞人腦袋,露出淡淡的笑,他道:「他們都說寒衣莊主很好,但我並不了解他,要把你交給他,我自是不放心的。」
「你是我的弟子,不管怎樣,我總要為你尋個後路的,寒衣莊主雖是你選擇的人,可我總得考察一番的。」
小聞人不敢再看慕容楚衣,鼻尖一酸,音色哽咽起來。
「師尊,……對不起。」
慕容楚衣沒應,只道:「此番出來的太久,我得回去一趟,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說着,他手中顯現一隻精巧精緻的迷你畫舫,將其遞給小聞人。
「下次外出趕路,可用這個,它會自行辨別方向,別總走錯路。」
「咳咳……」
聞言,小聞人和月柒然下意識的摸摸鼻子,一臉的尷尬,想想他們來蓬萊的這一路,真的一言難盡啊。
「多謝師尊。」
小心收下畫舫,小聞人小眼睛一閃一閃的,唇角是壓抑不住的笑。
好像,一隻小畫舫就把誓要斷絕師徒關係的小聞人給哄好了。
將笑的合不攏嘴的小聞人送回住處之後,月柒然跟在慕容楚衣身後,行走在青膚山莊中。
不知是有什麼喜事,他們遇見很多抱着喜綢來來往往的僕從,山莊中一片歡樂喜色。
看着門窗上貼着的大紅囍字,月柒然好奇道:「這種架勢,莫不是有人要成親了,可也沒聽寒衣莊主提過啊。」
慕容楚衣對此卻不感興趣,只是像突然想起什麼,他問道:「柒然姑娘可知……江夜雪住在何處?」
「啊?他啊,」早就將青膚山莊摸透的月柒然自是清楚的,隨口回道:
「他住在眷思懿,就在前面,不過前日他說要閉關,不知還在不在那裏,衣衣尋他可是有事?」
慕容楚衣頷首,道:「嗯,找他拿件東西,柒然姑娘回去吧,我一會便會離開,不必相送。」
自醒來時他便覺得身上少了什麼,剛才才發現他的照雪劍不在他身上,感知了一番後,竟發現在江夜雪那裏。
月柒然猶豫:「當真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
「行叭,那你們別又起什麼爭執。」
在慕容楚衣再三拒絕下,月柒然將其送到眷思懿前轉身便走,剛走了幾步後她似是不放心又停了下來,看着朝里走去的慕容楚衣忍不住叮囑道:
「衣衣,……他身體狀況不太好,你,……如果可以,讓着他點吧。」
聞言,慕容楚衣的步子一頓,不太明白月柒然的意思,但還是頷首應道:「好。」
眷思懿。
慕容楚衣一路走來,途中沒有遇到一個僕從,小院中一片寂靜昏暗,沒有燭火燈光照亮,只有會發光的晶石散發昏暗的光亮。
這倒是很像無人在此居住。
但慕容楚衣未曾停下腳步,他能感應到照雪就在這裏。
「鈴鈴鈴~」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一道風鈴聲響起打破了夜間的寂靜。
慕容楚衣看了那掛在房檐上的三角風鈴一眼,而後徑直進了這間房間。
房間中沒有一絲光亮,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慕容楚衣打了響指,房中熄滅的燈火瞬間亮了起來。
眼前的景象也都清晰起來,該怎麼形容呢,就一個字——亂。
地上到處都是被丟棄的圖紙,還有各種煉器材料配件被隨意放置。
見此亂象,慕容楚衣眉頭一挑,抬腳繼續往裏走,終於在一處還算整潔的案台前找到了照雪劍,照雪劍旁躺着一支雕花檀木簪。
看着與以往沒什麼區別的照雪,慕容楚衣卻是眉心微蹙,修長的手指輕撫劍身,他總感覺照雪哪裏變了,可卻看不出多了什麼變化。
收下照雪,目光不經意一瞥,彎腰拾起地上掉落的圖紙,圖紙上畫着的正是照雪的樣式,不同的是劍身上畫滿了精密的陣法。
被陣法吸引,慕容楚衣注意力集中在圖紙上,腦海中浮現將陣法刻畫在照雪劍上的所有經過,以及它可能呈現的作用。
不由自主地拾起所有圖紙,慕容楚衣仔細一一研讀着,越看越被圖紙中創造陣法的人的想法所震撼。
遺憾的是,圖紙並不全,陣法的最後關鍵幾步沒有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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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嘆一聲,慕容楚衣從震撼中回神,不由讚嘆創造之人的想像力和大膽嘗試。
此陣雖精妙,但所選擇的劍器必須極品,否則根本承受不住陣法力量,使用過程中極其容易發生爆炸,很大概率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而且將陣法刻畫進劍器時需要融入劍者精血,這使得劍器與劍主更加適配。
但劍器殺人過多,劍主也會受其影響。
創陣之人似乎也想到這些,因此止步於此。
「倒是可惜了。」
輕嘆一聲,慕容楚衣放下手中圖紙,便打算離去。
可恰在此時,夜風從窗口湧入,吹起垂下的捲簾,露出房間中床榻上一個模糊的人影。
慕容楚衣此時才驚覺這裏面有人在,可隨即又震驚疑惑,房中若是有人,為何他沒有感到其氣息,而且為何對方對於他的闖入沒有反應。
猶豫一番後,慕容楚衣還是決定上前看看,這房間中的一切都顯得些許怪異。
掀起捲簾,有過屏風,床榻上之人的樣貌也展露在慕容楚衣眼中。
是江夜雪。
「……江夜雪?」
慕容楚衣看着那白髮披散,蜷縮成一團,氣息微弱不可察的江夜雪有些不敢認。
不知是他聲音太輕,還是江夜雪睡得太沉,反正江夜雪沒有任何反應。
見其沒反應,慕容楚衣本想離開的,可最後卻不由自主地朝其走近。
走近了,鼻尖縈繞着淡淡的血腥味,慕容楚衣這才發現,江夜雪沒被被子蓋住的心口處有道未乾的血跡。
心下一驚,快速來到床榻前,確認江夜雪真的只是睡着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慌了的心靜下來後,他才發覺自己的行為有些怪異,他剛剛是在擔心這個人嗎,怎麼可能!他怎麼還會對着這個人產生憐憫!
強行拋去雜念,慕容楚衣不願多想,轉身就想離開,可是又猶豫着留下。
回頭,再次看着即使沉睡也依舊皺眉的人,他鬼使神差地坐在床邊,靜靜看着那人。
看着那人睡顏,不知是不是太冷的緣故那人緊緊蜷縮成一團,面色也白得可怕,似是看不下去,他最後俯身拈起被子給人蓋好。
期間指尖不經意觸碰到那人不知因何而傷痕累累的手,慕容楚衣這才注意到江夜雪雙手上都綁滿了繃帶,雙手手心傷得最重,繃帶都已被血染紅。
感受到那上面殘留的淡淡的劍氣,慕容楚衣面露疑惑,「這是,照雪傷的?」
那道劍氣便是照雪劍氣。
輕輕握住江夜雪的手,調動靈流替其治療。
「嗯哼~」,江夜雪輕哼了一聲,一直緊鎖的眉舒展了些,羽睫輕顫,他緩緩睜開了眼眸。
似是剛睡醒,他口中嘟囔不清道:「……寒衣,你什麼時候來的?」
抬手揉了揉酸痛佈滿紅血絲的眼,江夜雪似是沒看清眼前之人是誰,只是隨着感覺喚聲江寒衣的名字。
察覺握着自己手的人力道加重,江夜雪面露疑惑,但因很累很困,他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後,剛睜開的灰眸又閉上了。
但,他下意識抓緊眼前之人的手,明明下一秒就又要睡着,他還不忘嘟囔道:「寒衣,你今日怎麼了?」
他好像從沒有發現他眼前之人根本不是江寒衣。
在聽到江夜雪將他認作江寒衣的時候,慕容楚衣心中莫名生起一股怒火,手中用力作勢就要甩開江夜雪的手,可在看清那雙毫無焦距的灰眸之後,他怔住。
他另一隻手在江夜雪面前晃了晃,可是江夜雪的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沉默些許,他將自己的聲音變成了江寒衣的聲音。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眼睛?」江夜雪艱難睜了睜眼,可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他又閉上了,滿不在意道:「無礙的,後遺症而已,過幾日便能看見了。」
後遺症?什麼後遺症?
慕容楚衣心中疑惑,卻又不能直接問,只能道:「你看不見,怎知來的人是我?」
「哈~」,江夜雪又打了幾個哈欠,因為太困眼眶中多了幾滴淚花,音色懶懶道:「除了你記得我,又有誰會來找我呢,這哪裏還需要猜。」
喜歡寒衣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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