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鳥鳴婉轉,一隻灰鳥撲棱着翅膀落在枝頭上,歪着腦袋打量一隻青色的同類,那隻青鳥體態嬌小,然而尾羽極長,不叫也不跑,安安靜靜地立在一位青年的肩頭。
「啾啾!」灰鳥向前蹦了幾步,青鳥聽得動靜傾過了腦袋來,殷紅如血的眸子裏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冷漠而詭異,嚇得灰鳥頸項上的絨毛都是乍起,慌不擇路地飛逃而去。
「才幾日工夫,南林倒是出了點有意思的東西。」
青鳥回過頭,不解地歪着腦袋看着剛畫完一幅畫就突然大笑起來的青年,青年笑了一陣,卻驀然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待得平靜些許後,冷汗已經浸濕了他額前的髮絲,本就顯得不太健康的面色愈發蒼白,然而他唇角依舊帶着從容灑脫的笑意,陽光而俊氣。
……
算不得茂密的樹林中,人影幢幢,密集的腳步踏碎了山間的寂靜,將安寧同野草一起碾碎成泥,揉進土裏。
「咻——」
奔跑的少女不知是否是被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驚到,腳下一崴,驚呼聲還在胸腔里盤旋,她的手臂已被人有力地托住。
林嵐手持劍柄將懷中長劍一甩,劍鞘順着箭矢來時的路以更快的速度回去,下一瞬便叫他聽到一道慘叫伴隨着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並且就在甩出劍鞘的同時,長劍一撩,撥開又一支迎面而來的箭矢。
「繼續跑,別回頭。」林嵐將紅燭往前一帶,自己卻收回手向後方跌去。
紅燭愣了愣,看那一襲黑袍輕盈地落入敵人的包圍,漸漸被人群淹沒,「凌寒……」
林嵐敢留下來自不會是自絕生路,來人雖是不少,但並無二境武修坐鎮,也就意味着沒有人能夠在一瞬間奪走他的性命,那麼再是不利的情況至少也還有徐若清給他的香,只是現在還不到動用此物的時候。
在入賭坊前,紅燭花十萬靈幣買他們二人一個時辰內平安無事,如今只過去了半個多時辰,雖然他不喜黑市,但不得不承認黑市的能力,想來不用太久就能夠等到救援,而他只需要在此之前拖住這些人就行了。
林嵐寫意般隨手盪開向他而來的劍,那人勢如破竹的一劍被輕鬆化解不禁還有些發懵,胸口就是驀然一痛,若不是同伴在此時施以援手,只怕他早已被扎了個透心涼。
不知何人扔出的暗刃從右臂划過,鋒銳的刀刃幾乎斬斷肌腱,徹骨的疼痛令林嵐心中一凜,手上力道一失,無法繼續完成刺向那人胸口的動作,握不住的長劍頓時向地面墜去。
眾人看到機會攻擊越發猛烈,林嵐忙半旋過身子踢上又一襲來之人的小腹,同時左手探出,重新握住長劍,順着未盡的勢斬落在襲向他下盤的那人手腕。
一招不慎,招招都陷入了被動,紅燭也已經跑出了他的視野,林嵐也就且戰且退,向山上而去。
「凌寒,」上方傳來微弱的呼喊聲,林嵐心頭一突,餘光一瞥,頓時將那一抹鮮紅的衣裙收入眼底,「這裏沒路了。」
林嵐一時分心的後果迅速反饋在了他的身上,遍體的傷痕在汗液浸潤和布帛的摩擦下傳來細密的疼痛,他低喝一聲,逼退近前三人,立刻折身上行幾步,這才有了時間看清他如今所處的位置。
紅裙的少女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山崖前,纖長的頸項前抵着把匕首,一位男子就這麼挾持着她,玩味地迎上林嵐的目光。
寬大的兜帽擋住了少年大半張臉,讓他的神情隱於黑暗,混不知他此刻煩悶的打手大喊着再度而來,不禁讓少年更加厭煩,長劍一挽,劍尖如靈蛇從腋下探出,劍出驚鴻,準確地洞穿了那人的咽喉,在失去了生息的身體緩緩傾倒之時,長劍已然撤回,一如根本未動。
「劍法不錯,」紅燭身邊的男子忽而道,他手下微微用力,少女白皙的皮膚立刻沁出一滴艷紅,林嵐心中微緊,抿住了唇角,男子卻是一派輕鬆道,「接下來,你出一劍,我便刺她一刀,所以,你是更珍惜你的性命,還是她的性命?」
紅燭眼中映出了那身沉默的黑袍,她從不知他何時歡喜,何時憂愁,甚至不知他是否擁有歡喜和憂愁,略微內斂的唇角使他哪怕不笑也像是帶了三分笑意,可他偏偏總是緊緊抿住,於是連三分笑意也化作了冷漠,無論是借他靈幣時,與他用膳時,帶他進賭坊時,亦或是如今為鋒芒畢露的長劍所指時。
「當心身後!」紅燭覺得從自己口中發出的卻不像是屬於自己的聲音,她那麼冷漠自私,怎麼會在你死我活的選項中選錯,可是那道身影真真正正的像極了他的哥哥,讓她無法驅逐出眼眸,驅逐出心間。
林嵐似乎是被紅燭的喊聲驚醒,鬆開了長劍,矮下身子避過對方的利刃,左手驀然握拳,魔氣凝鍊於內,一拳狠狠地落在了那人胸膛,那人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回人群,胸口肋骨斷折,刺破了肺,使他呼吸中都帶上了血色,不一會兒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周圍人也沒有相救的意思,只是警惕地包圍了林嵐的後方,不再輕易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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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林嵐緩緩回過身,從容的氣度硬生生地掐斷了男子剩下的話。
男子惱恨於自己竟為區區一個侍從的氣勢所懾,冷哼了一聲,一掌打在了紅燭腹間,「你們都給我去死吧!」
失重感突如其來,紅燭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相對來說,還是腹上的疼痛來得更加真實一些。
紅裙的少女就帶着一臉的茫然緩緩消失在山崖的那邊,林嵐瞳孔一縮,在男子驚駭的目光下,原地已然失去了少年的身影,唯有一個小小的深坑和邊上漫揚的飛塵。
除了腹部之外,連手腕也開始疼了起來,紅燭順着抓住了自己的那隻手向上看去,那張臉依然被兜帽擋得嚴嚴實實的,讓她不禁直嘆可惜。
林嵐用力地抓着她,幾乎要將她的手捏斷似的疼,可是紅燭輕輕地揚着唇角,這樣害怕失去她的時候,他的唇角是不是依舊抿得緊緊的?
「凌寒,凌寒你鬆手罷,我不會有事的,趕緊鬆手啊……」
她還有腕錶,這樣被抓着一隻手她取不出來,但山崖很高,只要中途不會撞上些什麼,她就有足夠的時間取出腕錶激發她哥哥留下的力量,她不會死的,可是那襲黑袍身後的那把長劍已經舉起,而抓着她的手卻更加有力,「凌寒!」
痛哼聲還是泄出了緊抿着的嘴唇,蒼白的下巴上蜿蜒落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跡,溫熱的血打在了紅燭眼角的淚痣上,那是少年為了忍下疼痛自己咬破的唇角,還好,真的還好,男子存了戲弄的意思,那一劍是衝着他的肩後去的。
猛喘了兩口氣,林嵐想蓄力先將紅燭拉上來,不然他也只有任人屠宰的份,只是男子雙手抵着長劍,硬是將他釘在了地面,長劍的每一次鑽研碾轉,都能叫他好不容易提起的力氣耗散一空,就連抓着紅燭的手上都漸漸地使不上力氣。
千鈞一髮之時,林嵐聽到了一道溫柔而冰涼的笑聲。
喜歡長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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