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橋名喚姻緣橋,據說通過這座橋成親的男女能受到祝福白頭偕老。
靈不靈驗是一說,反正大家都願意在大喜的日子來討個好兆頭,所以這橋很受歡迎。
不過因為橋不夠寬,接親的隊伍又太過龐大,只能分散上橋。
宋稚捏緊袖子瞅準時機,在花轎行至橋中間時準備衝出去跳進河裏逃走。
不防她一隻腳剛動,外邊忽然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天吶,那是什麼!」
「是烏鴉,一大群烏鴉!」
「快看,那群烏鴉全都在花轎上方盤旋。」
「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兩頭響起,「今日明明是宋家姑娘大喜,怎麼會這樣。」
宋稚收回腳安穩的坐好,看來是慕南祁出手了。
拿出出門時匆匆塞進懷裏的點心,她悠閒自在的吃起來。
因百姓圍堵在路上觀看天上百年一遇的奇觀,是以花轎被堵在了橋中間動彈不得。
接親的侍衛紛紛抽出劍維持秩序,奈何百姓越圍越多。
馬蹄聲在花轎旁響起,宋稚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馬車的帘子被絲滑的掀開。
緊接着慕遠之關切的臉出現在外邊,「你還好……」
最後一個『吧』字戛然而止,他與裏邊扯掉蓋頭滿嘴點心的宋稚大眼瞪小眼。
氣氛陡然有些詭異。
慕遠之目光變得複雜而古怪,「你……」
他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便放下帘子,「你慢慢吃。」
說完便走到橋頭試圖疏散百姓。
宋稚老臉一紅,三兩口把點心咽下去。
這六皇子多冒昧啊,掀帘子都不知道提前打個招呼嘛!
不過臉已經丟了,她很能想得開。
外邊的百姓忽然再度爆發出一陣驚呼聲,『轟隆』一聲,宋稚感覺橋似乎晃動了一下。
悄悄順着縫隙往外看,她看見那些百姓們皆面色驚恐的看着她所在的位置。
「姻緣竟然橋裂了!」
「這姻緣橋有百年歷史,喻為祝福新人,眼下六皇子和宋姑娘通過時不僅天降異象,橋也裂了,是不是暗示他們的姻緣不合適,所以不受上天祝福?」
「小聲點,這可是皇上賜婚,豈是我等敢質疑的。」
「不過這話也很有道理,否則橋上過了那麼多新人怎麼沒出現這樣的情況。」
百姓們熱烈的發表着自己的看法,剛要疏通的路再次被堵的嚴嚴實實。
饒是慕遠之脾氣再好,此刻臉色也有點難看。
一旁禮官焦急道:「這可如何是好,再停下去就要耽誤吉時了。」
慕遠之看了一眼天上的烏鴉,又看了一眼腳下的裂縫,輕聲低喃,「費這麼大功夫,難道是二哥做的。」
就目前擺在明面上的情況而言,慕雲鶴應該是最不想讓他娶宋稚的人。
皇后也不想,但皇后已經沒那個實力做這些。
回眸看了看花轎,他的眼中流露出溫柔的光。
今天,他非娶不可。
「眾將聽令!」
慕遠之勒緊韁繩,「以劍開路,不配合者就地格殺。」
「是!」
整齊劃一的回覆震耳欲聾,全副武裝的侍衛上前,舉着盾牌和長劍開路。
百姓們被這架勢嚇到,忙不迭的往兩旁避讓,竟真的在短時間內開出一條可以容納花轎通過的道路。
慕遠之騎馬緊隨侍衛後邊,花轎也重新被抬起開始出發。
宋稚沒想到看着斯斯文文的慕遠之還有這樣的魄力,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花轎雖然在正常前行,但她心裏一點也不慌。
慕南祁做事向來穩妥,絕不會只是虛張聲勢這幾下。
果然,宋稚猜的沒錯。
來到城門口時,那裏早已烏泱泱的跪着一地文武百官。
「六皇子三思啊,此女不可娶。」
為首的是大腹便便的張大人,宋稚扯開縫隙瞧了瞧,嗬,不少熟人都在其列。
慕遠之俊臉微沉,「我與宋家小姐是父皇賜婚天定姻緣,你們跳出來阻攔難道想造反嗎?」
張大人擦擦額頭上的虛汗,「並非如此,皇上那邊有李言去進諫,想來不多時便能有結果,微臣們寧願冒死也不願此女入皇家影響江山社稷。」
慕遠之冷冷一笑,「那你倒是說說她一個弱女子會怎麼影響江山社稷。」
張大人一本正經的按照早就串通好的說辭胡說八道,「此女命格與您相衝,影響您的氣運,且欽天監昨夜夜觀天象,發現紅鸞星突然異動偏跡於紫薇星,致紫薇星黯淡無光,實乃大凶之兆。」
「一派胡言。」
慕遠之神色並不好看,「本皇子不信那些,別拿這一套說辭糊弄我。」
一眾官員聞言只是伏地道:「六皇子三思。」
慕遠之看着這些人,聲音里難得帶了冷漠,「你們以為我真的不敢讓馬蹄從你們的屍首上踏過去嗎?」
雙方靜默僵持着,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
宋稚有點遺憾沒帶點瓜子,惋惜的直搖頭。
「我再說最後一次,讓開!」
隨着太陽的偏移,慕遠之耐心也差不多快要耗盡。
雖然他不信那些,但還是不想誤了吉時。
大臣們並不退讓,穩如泰山的跪伏在原地。
慕遠之黑着臉一揮手,一隊鐵騎迅速排成兩列立於前方。
大臣們嚇得渾身僵硬,張大人更是隱隱有些發抖。
不過誰都沒有逃走。
眼看慕遠之就要下令前進,一旁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且慢。」
在場的大臣無不鬆一口氣,順着聲音的方向,宋稚看見李言匆匆而來。
李言先是行了禮,接着才道:「受聖上口諭,慕清寒與宋雅樂不日出葬,紅白相撞死者為大,故親事暫緩,皇室所有人皆先哀悼,後續再議婚事。」
這道口諭說的模稜兩可,既沒說親事還算數,也沒親事作罷,只說後續再議。
狗皇帝也太老奸巨猾了,明明是知道會影響江山後讓他心有顧忌不敢去賭,卻因為君無戲言不好明着中止扯什麼紅白相撞的幌子。
別以為她不知道,其實慕清寒和宋雅樂早就被悄然下葬,大理寺還未結案只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而已。
也正是因為宋雅樂已經下葬,所以孫氏才能安然的離開京城。
這場親事仿若一場兒戲,在場之人身上的紅綢看起來分外諷刺。
所有人齊齊拜下,大呼『皇上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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