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萌的辦公室里,陸天明耷拉着頭,接受她的質問。
在縣委家屬院門口,陸天明怎麼也不願意跟着丁曉萌回家。
丁曉萌沒有辦法,只能聽了陸天明的建議,來她的辦公室說話。
「你今天去接費琳出院了?」
「是。」
「誰讓你去的?」
「鄧阿姨。」陸天明解釋道:「鄧姨說,她不想麻煩別人,所以叫了我去幫忙。」
「你不是別人?」丁曉萌冷笑着問道:「是你把自己當作他們家人,還是他們把你當作了家人?」
「都不是。」陸天明認真說道:「我就是去幫個忙,有那麼多麻煩嗎?」
「對,就是有那麼多麻煩。我問你,那麼多人,鄧阿姨為什麼偏偏只叫你去幫忙?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丁曉萌有些氣急敗壞地嚷道:「陸天明,你有沒有腦子啊?」
陸天明驚異地問道:「我怎麼沒腦子了?」
丁曉萌氣憤道:「你幫忙就幫忙,你還幫着把人摟在懷裏送上樓呀?她費琳有那麼重的病,連路都不能走了嗎?」
「她傷的就是腿啊。」陸天明笑笑道:「如果是你,我也會抱着送上樓的。」
「你咒我?」丁曉萌瞪着眼看他,「陸天明,你希望我也被車撞斷腿?」
陸天明訕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什麼意思?」丁曉萌憤怒地吼了起來,「陸天明,你這就是吃着碗裏的,還看着鍋里的。」
陸天明頓感委屈,他小聲道:「你冤枉我了。我既沒吃碗裏的,更沒去看鍋里的。」
「你還不承認?」丁曉萌道:「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還不敢相信你陸天明眾目睽睽之下,抱着別的女人。」
「她是病人。」陸天明糾正她道:「人家行動不方便,我就出手相幫,這也有錯?」
丁曉萌沒有質問他了,而是脫口而出了兩個字,「人渣!」
這句話激怒了陸天明,他忽地起身,冷冷看着丁曉萌問道:「你說誰是人渣?」
「我說誰,誰心裏清楚。」丁曉萌生氣道:「陸天明,你知道這次團代會我有多被動嗎?現在所有人都在說,我丁曉萌在倒貼你陸天明。」
陸天明忍不住笑了起來,「丁曉萌,我們究竟是談個人問題,還是談工作?」
「都要談。」丁曉萌道:「陸天明,不是我說你。你不要太驕傲了。你看看你,事沒做成幾樁,得罪的人卻排了隊。人家看見領導,恨不得趴在地上給領導當牛做馬,你倒好,看見領導連招呼都不打一個。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不就是陸天明嗎?」陸天明笑嘻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個卑躬屈膝的人。你信不信,今後我若是死了,也一定是站着死的。」
「呸!」丁曉萌嗔怪道:「你現在動不動就死啊死的,你想死呀?我問你,你得罪了肖縣長,你知道嗎?」
「得罪就得罪吧。我能有什麼辦法?人家不喜歡我,我還要強求人家去喜歡嗎?」陸天明不屑道:「再說,他喜不喜歡我,與我有毛關係。」
「你是真分不出大王小王?」丁曉萌焦急道:「我給你透露一個消息吧,路書記馬上就要去市里任職了。費縣長有可能接任路書記的位子。當然,這還有變故。費縣長如果留在山南縣,他就是書記。但現在有一個新的傳言,費縣長可能調任山北縣當書記。」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下來,山南縣未來的縣長,一定是肖縣長。」
「陸天明,你想清楚,肖副縣長成為肖縣長之後,你還有好果子吃?」丁曉萌輕輕嘆了口氣道:「肖縣長說了,你的思想不改變,會沒有出路。」
官場上每一次人事異動,都會在異動前的兩三個月流出來消息。
路遠即將擔任衡岳市委秘書長,這個消息流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雖然說,消息都被冠以「謠言」,但現實是,謠言往往最後被證明是遙遙領先的預言。
路遠書記即將離任,這在山南縣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一個蘿蔔拔走了,就會留下一個坑來。這個坑將會迅速被另一根蘿蔔填上去。
誰是這一根蘿蔔?謎底就很難揭開了。
這一段時間,縣領導一有空就往市里跑。
跑得最勤的,據說就是肖科。
在官場的人都知道,現在就是站隊的最好時機。只要隊站對了,一旦押上賭注的人上了位,不說會得到提拔,至少不會被牽連。
丁曉萌現在就把賭注押在肖科的身上。
她希望陸天明像她一樣,押注在肖科身上。
「因為你的事,我已經給肖縣長匯報了。」丁曉萌認真說道:「肖縣長的意思,他可以原諒你。但是,你必須當着他的面承認錯誤。」
「承認錯誤?我的錯誤在哪?」陸天明不滿說道:「丁曉萌,我的事,麻煩你不要操心,好不好?第一,我沒錯,不可能去承認什麼錯誤。第二,我不怕打壓。」
丁曉萌愣了一下,搖着頭道:「你真是一個榆木腦袋。都說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不能暫時委屈自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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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話說吧。路書記和費縣長現在都不會太管事。因為他們都面臨着即將被提拔的關鍵時刻。山南縣的權力,現在都在肖縣長手裏。」
「與我有關?」
丁曉萌氣急敗壞道:「看起來沒關係,實際上關係很大。你知道你這次為什麼沒能上來縣團委嗎?不就是肖縣長極力反對的原因嗎?陸天明,你理智一點,好不好?」
陸天明想起鄧芙蓉在醫院跟自己說過的話,他相信鄧芙蓉的判斷是正確的。丁曉萌是個有着極強權力欲望的人。
一個女人,心思都在弄權上,這一點讓陸天明感覺很不好。
當然,他並不是反對女人弄權。女人因為心思細膩,是典型的感性動物,因此她們在執政上可能更傾向於人性化。
但陸天明卻認為,政治上,男人應該看得更遠。
「還有,現在團代會開了。我們也該面對自己的事了。」丁曉萌突然有些嬌羞起來,她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陸天明,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民政局登記。」
「登記啥?」陸天明隨口問道。
「婚姻登記呀。」丁曉萌愈發羞澀起來,「你不想與我登記?」
陸天明嘿嘿笑道:「不是我不願意,我當然願意。但是,我們老家有個規矩,未來的兒媳婦,必須先見了父母。你還沒去過我家吧?」
「你家在鄉下,有什麼好去的?」丁曉萌不屑道:「以後我們結婚了,把你父母都接過來一起住就行了。」
陸天明苦笑道:「這可能有點難。我爹娘一輩子與土地打交道。讓他們離開土地,就等於抽走了他們身上的筋骨。」
「這樣啊?」丁曉萌笑笑道:「我就不相信沒有一個人不願意到城裏生活。陸天明,你決定吧,我們什麼時候去見你爹娘?」
「等吧。」陸天明笑笑說道:「我還沒與爹娘提起過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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