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像一尊神一樣擋在石拱橋上。
面前,是肖科帶來的千軍萬馬。身後,是緊張不安的雙水村民。
他渾身都像是籠罩了一層凜然正氣,讓身前身後的人望而卻步,誰都不敢貿然踏上石拱橋半步。
肖科的一句「屁股坐歪了」,徹底讓陸天明憤怒起來了。
他強忍着憤怒,一字一頓說道:「肖縣長,我的屁股永遠都坐在人民這邊。」
肖科壓低聲說道:「陸縣長啊,現在不是你出風頭的時候。首先,這是汪書記的指示。其次,你應該要明白一個道理,在老百姓面前,我們要保持絕對的威望。」
陸天明道:「肖縣長,你的意思,今天這個強拆是非拆不可的了?」
肖科想也沒想便點了頭。
「如果我不讓你們強拆呢?」
「陸縣長,這可能辦不到。汪書記的指示,我必須執行。」肖科從頭至尾都在有意將汪浩搬出來,似乎想借着汪浩來壓制陸天明。
陸天明冷哼一聲道:「也行。但是,你的人馬必須踩着我的身體往前走。」
肖科道:「陸縣長,你這是何必?為了這群貪得無厭的老百姓?」
「不,我是為了公平正義。」
兩個人便僵持了下來。
陸天明擋着不讓拆遷隊進村,肖科也不敢亂來。
畢竟,陸天明作為山南縣名正言順的二把手,肖科膽子再大,也不敢無視他的存在。
「肖縣長,你現在聽我的指揮。」陸天明面容嚴肅道:「帶上你的人馬,立即撤離。同時,我要提醒你,沒有我陸天明的同意,誰敢動雙水村一寸土,一片瓦,我會追究到底!」
肖科愣住了。
石拱橋兩邊,隔着一條小溪一座橋,就像兩軍對陣一樣,各自擺開了架勢。
肖科帶了大約一百多人,而且帶來了大型拆遷機械。如果他們進村拆遷,不出兩個時辰,便能將雙水村夷為平地。
雙水村這邊,顯然也早就做好了對抗的準備。
除了十死士隨時可以撲上前之外,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了一起,嚴陣以待外來的入侵。
隔着一條小溪,雙方對峙起來了。
肖科緩和了一下口氣說道:「陸縣長,你要顧全大局。」
陸天明冷冷說道:「這大局,不顧也罷。」
肖科鐵青着臉,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陸天明看着他上了車,掉頭走了。
他帶來的拆遷隊,跟着他一起走了。
雙水村的村民便沸騰起來,掌聲響了起來。
老族長激動不已地過來,雙手緊握陸天明的手道:「陸縣長,我代表雙水村三百二十一個村民感謝你。你是我這輩子見到的最好的幹部啊。你才是真心為我們老百姓說話的領導。」
陸天明心裏湧起來一絲愧疚,他搖搖頭道:「老族長,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作為一個縣長,如果我不能保護大家的利益,我就不配當這個縣長!」
老族長擔心道:「我是擔心他們捲土重來啊。這個姓肖的縣長,霸道着啊。」
陸天明故作輕鬆道:「老族長,你放心。只要是人民的幹部,他們心裏都會記掛着群眾。我們的幹部隊伍,是一支經受過嚴格考驗的隊伍。我們永遠都是人民群眾的保護神。」
「說得好!」老族長帶頭鼓掌。
這時,一輛警車閃着警燈過來了。
秦長青從車裏出來,快步上了橋。
「陸縣長,我沒來晚吧?」秦長青一臉笑容地說道:「接到林主任的電話,我就趕過來了。我敢保證,這裏沒我的人。」
陸天明道:「秦局長,我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必須安排警力,從現在起,24小時在雙水村值守。任何人打着任何旗號來雙水村拆遷的,一律抓起來。」
秦長青當即表態道:「請陸縣長放心,我這就安排。」
剛回到辦公室,陸天明便接到汪浩的電話。
「天明,你過來一趟。我有話對你說。」
陸天明沒有推辭,放下電話便過去了汪浩辦公室。
肖科正坐在汪浩的辦公室里,看見他進來,他不滿地說道:「汪書記,陸縣長來了,具體原因你問他吧。」
汪浩擺擺手道:「大家先坐,有話慢慢說。」
陸天明便坐下,從紙巾盒裏抽出來一張紙,擦了一把臉。
「天明,你去了雙水村?」
「是。」陸天明將紙巾扔進垃圾桶里,「我今天要是不去,山南可能會出大事。」
肖科接過去話說道:「陸縣長,你這是危言聳聽。出什麼大事啊?老百姓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能出多大的事?再說,我這邊的準備工作都做到位了,可以確保不會出任何大事。」
陸天明轉過臉去,盯着肖科問道:「肖縣長,我請問你,今天帶隊去雙水村強拆,是不是你下的命令?」
肖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如果是你的決定,我建議啟動追責機制。」陸天明毫不客氣地說道:「肖縣長,你今天的行為,完全就是陽奉陰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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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科來了氣,冷冷說道:「陸縣長,你可以隨便給我戴上任何一頂帽子。但是我想提醒你,我肖科的任何行為,都是符合組織原則的。」
眼看着兩人要爭起來,汪浩連忙打圓場說道:「兩位都不要激動。有話商量着說。」
肖科道:「汪書記,你是沒見着今天的場面。陸縣長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把我們山南縣委縣政府的臉丟在地上踩啊。」
汪浩微笑道:「不至於,不至於。天明是縣政府的一把手,他這不是踩自己的臉嗎?」
肖科冷笑着說道:「有些人,想方設法在樹立個人形象,完全不把政府形象放在眼裏。我要求立即召開民主生活會,對某些人的行為,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教育。」
汪浩道:「先不說這些。天明啊,我問你,你今天去雙水村,有什麼想法嗎?」
陸天明這才長嘆一聲道:「汪書記,有句話塞在我心裏,我一直想問,你還把我這個縣長放在眼裏嗎?」
汪浩訕訕笑道:「天明,言重了啊。」
「我言重了?」陸天明激動說道:「明明決定不對雙水村搞強拆,肖縣長還是帶着大部隊去強拆,而且我事先一點情況都不知道。我想請汪書記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汪浩道:「天明啊,不是不告訴你。而是這裏面有些事,很複雜。」
「複雜?」陸天明道:「怎麼複雜了?把老百姓的家園強拆了,讓老百姓無家可歸,這是我們政府應該幹的事嗎?你們就不怕老百姓罵我們?」
「群眾罵,也能理解。搞建設嘛,總要犧牲部分人的利益。」汪浩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組織原則,我希望大家都嚴格遵守。紅色紀念廣場的建設,一刻都不能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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