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突然接到衡岳市中院的電話,讓他在明天早上八點之前去市看守所見肖青良。
法院的人說道:「陸縣長,你當然可以不來見他。」
陸天明問道:「是不是肖青良的大限到了?」
法院的人笑道:「陸縣長,你是肖青良提出唯一要見的人。」
陸天明哦了一聲,嘆口氣道:「他真罪該至死?」
法院的人有些不高興道:「陸縣長,你難道不相信我們審判的嚴肅性?現在殺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必須報請燕京最高院核准的。你不相信我們,難道對最高院的意見也質疑?」
「沒有。」陸天明輕輕嘆口氣說道:「我會去見他的。」
陸天明見到肖青良的時候,他已經被五花大綁了。
肖青良嘴裏叼着一根煙,儘管臉色已經蒼白得看不到一絲血色,可是陸天明還是看出來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他見到陸天明後,顯然很激動。
「謝謝你來送我最後一程。」肖青良故作輕鬆說道:「不過,你放心,十八年後,我又是一條好漢。」
他將嘴裏的煙吐出來,扭過頭問身邊的法警,「還有煙嗎?再給一支抽抽。」
法警還真給他點上了第二支煙。
「聽說你現在是山南縣縣長了。」肖青良笑呵呵說道:「山南老百姓有福啊,攤到了你這樣的官。」
法警在一邊提醒他說道:「肖青良,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撿最重要的說。」
肖青良笑笑道:「別催。老子在人世間的時間現在開始讀秒了。你們不用急啊,該上路,我會上路。」
每年的五一前夕,都會殺一批罪大惡極之人。這似乎成了慣例。
三天前,肖青良就接到了最高院的死刑覆核通知。
在法院徵求他最後的意見時,他提出來想見山南縣縣長陸天明一面。
肖青良的請求讓法院很為難。畢竟,一個縣長去見一個死刑犯,這有點超意外。
法院秉着人道主義精神,商議過後,還是給陸天明打了電話。
沒想到陸天明一口就答應來見他肖青良。
陸天明的出現,確實讓肖青良很意外,很激動。
他的腳鐐已經被砸開了。兩條腿上,都綁上了繩索。
陸天明注意了一下,肖青良胸前掛着的一塊牌子上,寫着「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販毒犯肖青良」字樣。
「我給你的遺書,你見到了嗎?」肖青良使勁吸着煙問他。
陸天明點了點頭,「看到了。」
「我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了。」肖青良笑笑道:「我也沒有了贖罪的機會了。陸天明,你是我最敬佩的人。你今天能來見我最後一面,我再無遺憾。」
會見的時間很短。幾句話說完,法警便催肖青良上車。
肖青良也沒反抗,他被兩個法警架着走向停在院子裏的一輛囚車。
快到車邊時,肖青良突然回頭說道:「謝謝你,陸縣長。」
看着囚車遠去,陸天明心裏像墜着一塊千斤重的鉛塊一樣,難受不已。
肖青良最終沒能留下來一條命,他走向了生命的終點。
陸天明並不是惋惜他被判死刑。他看過肖青良的判決書,他的罪行不說罄竹難書,至少也罪該萬死。
在判決書上,陸天明發現肖青良這些年犯下的罪行還真不輕。
當年,為爭奪地盤,他帶人與另一幫社會混混火拼。行伍出身的肖青良沖在最前面,他憑着一把大刀,將對方砍得人仰馬翻。
那一次打架,肖青良刀劈對方大哥,最終讓對方不治身亡。
江湖上的事,江湖上解決。肖青良此舉並未受到法律上任何追究。他還因此以不怕死贏得了大家的追隨。
所有的罪惡,終極目的都是為財。
肖青良在衡岳市的打打殺殺,贏得了巨大財富。
有了錢的肖青良,非常清楚他的財富是見不得天日的。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洗白。
但是洗白的過程中,他必須尋求一把保護傘來保護自己。
肖青良的保護傘是誰?判決書中隻字未提。也沒聽說誰是他的保護傘而接受調查。
他是沒交代保護傘是誰?還是交代了沒被公佈出來,陸天明並不知道。
肖青良並非無頭腦之人。他在與前妻離婚後,將前妻與孩子全部悄悄移民去了國外。單憑着這一點,就能看出來肖青良很有心機。
讓肖青良最恨的事,就是他的二任妻子的背叛。
他怎麼也沒想到,小鳥依人的小老婆不但給他戴了一頂綠得耀眼的帽子,還將他的財產席捲一空跑了。
他一輩子很少相信一個人。因此,他做任何事,都會留有後手。
但是,他卻無比信任陸天明。
看守所兩人相處了一段時間,那一段時間,讓肖青良徹底認識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渾身充滿正氣,不畏強暴的人。
他將身後事都託付給了陸天明。
判決書上,肖青良不但被判處死刑,附帶沒收了他的財產。
但是,不在他名下的財產不在少數。肖青良委託了律師,將這些財產一一列舉了出來,立下遺囑全部交給了陸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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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青良是直接從看守所提去刑場的。他的生命將在一個小時後畫上句號。
看守所長過來,客氣地喊了一聲,「陸縣長。」
他們兩人認識。陸天明被關押在看守所時,所長第一次見到他,就對他的事很懷疑。他不相信陸天明這樣的人,會被關進看守所。
「他這也算是解脫了。」所長嘆口氣說道:「他到今天,共關押了801天了。」
「這麼久了嗎?」陸天明嘆口氣說道:「一切恍如昨天啊。」
所長笑笑,「他也是罪該應得。不過,他這個人還是很有原則。你看,在我這裏關了這麼久,他從未鬧過事。」
陸天明道:「他是個講義氣的人。」
所長道:「確實。」
「他上訴了嗎?」陸天明問道。
所長搖搖頭,「一審過後,他就明確表示不上訴。」
「他為什麼不上訴呢?」陸天明狐疑地問道:「不管能不能改判,至少不浪費機會啊。」
所長道:「我也親自問過他。但是,他堅持不上訴。他說,他即使上訴了,也看不到希望。」所長突然壓低聲說道:「肖青良親口對我說過,這是有人想讓他死。」
「是嗎?」陸天明失聲驚叫道:「誰想讓他死?」
所長雙手一攤說道:「這個,可能永遠都是一個謎了。」
肖青良被執行後的第二天,陸天明接到了一個包裹。
包裹是市中院送來的,說是肖青良的遺物,指名道姓要轉交給陸天明處理。
看着眼前的這個包裹,陸天明完全沒有要打開的欲望。
肖科敲門進來時,一眼便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包裹。
「什麼東西?」肖科眉頭一皺道:「陸縣長也喜歡網購?」
陸天明搖頭道:「這是肖青良的遺物。市中院送來的。」
「肖青良的遺物?」肖科顯然吃了一驚道:「他怎麼把遺物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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