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腳下,樹林之間。
「原來你是冷雲的外甥,那咱們也算沾着點親戚,雖然沒有血緣關係,細究起來也僅僅只是沾了個邊邊,但多少也是親戚啊呦……呦呦~慢一點,輕一點,疼啊~」
呼延嘯雨坐在樹下,看着身前正用鑷子和棉花團為自己清理傷口的小男孩,忍不住打了個幾個哆嗦,並後知後覺的問道:「你,你這棉花上沾了什麼東西?」
「蒸餾提純過的燒刀子,專門消毒用的!」
龍龍一手拿着鑷子,一手托着一個鐵質收納盒,十分認真的為呼延嘯雨清創,並隨口答道。
呼延嘯雨聞言,身體的抖動不禁更加劇烈,語氣微顫的問道:「蒸餾?提純?燒刀子已經夠烈了,弄出這東西來,誰喝啊?」
龍龍將染滿鮮血的棉團放進收納盒中,轉而又夾出一團嶄新的棉團,正色道:「這不是用來喝的,而是專門用來清理傷口的,否則你的傷口一旦感染,輕則滿臉潰爛,重則丟命哦!」
呼延嘯雨看着一臉嚴肅的男孩,默默抬手從身後扣下一塊樹皮,點頭道:「那,那來吧!」
說完,呼延嘯雨便將樹皮叼在嘴裏,閉眼倚在樹上,如同英勇就義般揚起了腦袋。
龍龍點了點頭,繼續俯身擦拭起呼延嘯雨滿臉的傷口,而後打量着其眉梢處,那道深可見骨的劍傷,皺眉道:「這道傷口太深了,即便現在清理乾淨,以後也有感染的風險,不如我幫你一併處理了吧?」
「嗯~」
呼延嘯雨死死咬着樹皮,閉目思索了一番後,輕輕點了點頭。
龍龍見狀,不禁興奮道:「自從小姨教我這些東西以來,你還是第一個肯讓我醫治的活人,我保證一定給你仔細處理,儘量不留下疤痕!」
呼延嘯雨疼着實在睜不開眼睛,聞言只是輕輕點頭,而後便發覺身前的男孩停下了動作,並且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正在身上翻找着什麼,心下不免好奇起來。
如此年紀的一個孩子,不僅能看穿旁人的心聲,又懂得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本領,實在是難得一見的人才!
只可惜,這樣的人才,卻是一群遊俠悍匪教出來的,日後肯定也要在這關東山里野蠻生長,並不能為鎮北將軍府所用。
「倘若有一天,鎮北將軍府也能教出這樣的人才,那北境的世道,肯定大不一樣……吼吼~」
呼延嘯雨正在心中默默感慨,忽然眉頭一皺,叼在嘴裏的樹皮更是被當場咬斷,並隨着牙齒的摩擦直接吞入腹中。
剛開始重新處理傷口的龍龍,發現呼延嘯雨皺起了眉頭,於是便立刻停手,後退兩步,滿是好奇的看着眼前這位生吃樹皮的患者。
待到樹皮被囫圇咽下後,呼延嘯雨猛然睜開眼睛,瘋狂大吼道:「什麼情況?什麼情況!這次怎麼真頭疼!?」
「都說了,你這傷口太深,必須要仔細處理,所以我在給你縫針啊~」
龍龍一臉無辜的攤手道。
「縫針?」
呼延嘯雨嘴角狠狠抽動,而後留意到龍龍那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顫抖着說道:「那……那針呢?」
龍龍乖巧一笑,抬手指了指呼延嘯雨的眉梢。
呼延嘯雨下意識抬手摸向眉梢,尚未觸及傷口,便率先摸到了嵌在皮肉中的針尖,隨即渾身一顫,帶着哭腔問道:「你下手咋這麼快呢?那,那現在還能停下嗎?」
龍龍點頭道:「停,倒是能停,但也得先把針取下來啊,可是這樣你必究白遭罪了嗎?」
呼延嘯雨聞言,覺得倒是有理,於是咬牙問道:「那你大概需要縫幾針?」
「三五針吧。」
「那現在已經縫幾針了?」
「半針!」
「臥槽……那,那,那你能先把我打暈嗎?」
「可以啊。」
「來!」
砰!
龍龍抬手劈在呼延嘯雨的脖子上,後者頓時兩眼一翻,並隨着慣性向後一仰,後腦重重撞在樹幹上,最終如願陷入昏迷。
「縫針嘍~」
樹林間,一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少年,十分大膽在一位豬頭怪人的臉上擺弄起來。
不消片刻,最後一針已經縫完。
龍龍看着還算富餘的絲線,當即貼着皮膚處打了個死劫,而後稍稍用力一扯,將多餘的絲線崩斷。
絲線斷裂的同時,自然也無可避免的再次牽動了傷口。
陷入昏迷不久的呼延嘯雨,也隨着突如其來的疼痛,猛然驚醒。
「啊!」
呼延嘯雨瞪着眼,張着嘴,發出一陣悽厲的慘叫,同時又牽動了縫合的傷口。
傷口越疼,喊聲就越大。
喊聲越大,表情就越扭曲。
表情越扭曲,傷口就越疼。
於是乎,傷口越疼,傷口就越疼!
颯!
與此同時,一道金光忽然在二人身旁乍現,隨後消失了半晌的柳長風便憑空出現在了樹旁。
「啊!」
還未從疼痛中緩和過來的呼延嘯雨,轉瞬又被這大變活人的奇景嚇到,隨即慘叫變成了驚叫,並且越發的悽厲且扭曲。
柳長風皺眉看着張大嘴巴,仿佛要吃了自己的呼延嘯雨,當即抬手一拂金色衣袖,輕聲道:「行了,這麼大個人了,別嚎了!」
呼延嘯雨頓時閉上了嘴,一臉茫然的摸了摸眉梢的傷口,驚訝道:「誒,不疼了嘿~」
「那是,我師父可是仙人~」
龍龍主動替柳長風賣派起來,而後轉頭問道:「師父,您怎麼去了這麼久啊?」
柳長風輕輕一撣金色法衣,笑着說道:「別提了,原本只是想將那小子移走,卻不想半途中掐指一算,發現山上那兩個小子有麻煩,於是就帶着那個姓龍的在一片草地周圍騰轉了半天,擋住了一隻會報信的游隼,直到確認他們此行有驚無險後,老夫這才把人扔下,匆匆趕了回來。」
「您是說,段叔和米叔?」
龍龍撓了撓頭,不禁疑惑道:「那,那師父怎麼不直接幫他們解決麻煩呢?」
柳長風嘆了口氣,攤手道:「那個人身上有克制仙家的法器,而後透着一股陰損的氣息,為師貿然出手,極有可能沾上大因果,反正那兩個小子不會有危險,索性就讓他們自己忙活去!」
……
草甸中,僵持之間。
段天罡雖然無法看到身後,但卻已經聽到劍刃的破空聲,不由得怒喝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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