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不曾存在的伊比利亞文學家阿茲克卡曾說,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由一百萬個巧合所構成。每個人的人生,都可以說是離奇的故事。
有人告訴過我。
我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就在不斷殺人。
用槍炮、用刀刃、用毒物、用炸彈。
刺殺、切割、火燒、水溺、活埋。
在還未形成歷史的世界,遠超時代的知識。
「皇帝的利刃」
最初的刀,單純是披着人皮的武器。
渾渾噩噩。
名為我的機器從未懷疑過這種行為的意義,思考殺戮的價值。只是因為發泄無法言明的痛苦,不斷重複一次又一次的殺人。
然後得到認同。
我的同伴很多。
我的敵人也不少。
「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我問。
驀然回首,戴着德拉克假面的舊日黑影就站在我的對面,身後是一片焰獄。
大概在幾十年前的某個時候,我也身處於這座廣場,在某人演講的時候,幫他殺掉一兩個不那麼認真的聽眾。
淬毒的銀針刺入大動脈,來不及發出聲音便能陷入永眠。
「上一代的皇帝可不是壽終正寢,哈,如果他有日記本,上面一定寫着他最討厭的繼承人的名字就叫費奧多爾·伊凡諾維奇。」
「!你都做了什麼?!」
沒有理會那張陡然變色的臉,我嘴角一咧繼續說下去:「你真心覺得他是個稱職的皇帝?只是因為他給帶來你們渴望的戰爭?」
「烏薩斯需要戰爭讓它和它的人民去成長。」它沉聲道。
「屁。」我狠狠呸了一口。
「每當可汗的騎兵踏足大地,手中兵器碰撞讓山河改道,良田便會化作焦土,連綿數年顆粒無收。」
「每當艦炮轟鳴,敵人在血與泥濘中煙消雲散,重賦便會讓後方的婦人易子而食。」
「借着戰爭,你們將人民分成人和感染者,將人分成貴族和賤民。」
「如果你所說的團結,是將人分成三六九等,剝削壓迫。」
「如果你所說的重生,是烽火連綿,槍炮齊鳴。」
「如果你所說的繁榮,是讓弱者不得好死,讓既得利者坐壁觀火,夜夜笙歌。」
「那我只能說——」
「——*無法刊登的烏薩斯髒話*!」
「你!逆臣!逆臣!」
時間到了。
就像是電影最終幕,劇場版進度條拖到一小時零幾分。主角隊掏出最後的武器。
可沒有對城寶具,也沒辦法變身成巨人。
我就是我。
一開始還感受到五臟六腑內部焚燒的劇痛,到現在什麼也不剩。
視野漆黑一片。
不是失去了意識,而是精神層面上眼前這玩意過於面目可憎。
在腦海中無數次的進攻演習。
然後。
終於找到了光與暗的縫隙——
「……塔露拉·雅特利亞斯?」
少女一直到最致命的瞬間都沒能發現身後有一位不請自來的訪客來到此地,用她那個許久沒有人提起、最懷念的名字從背後呼喚她。
雖然天氣陰沉,但山丘背後的村莊卻燈火通明。
滿山遍野的火光像是要將一切罪惡毀滅。
白髮的德拉克靜靜矗立在滿是抓痕和骸骨的糧倉前,手中的埃拉菲亞已經失去呼吸。
祈禱也只是徒勞,治療也只是白費力氣。但人們卻如此單純,輕易接受這種撫慰而感到心安。
如同她和阿麗娜度過的無數個夜晚。
她和阿麗娜——
如果有人告訴他世間所有的苦難全部是理想達成的路途上的考驗,她心底一定會湧出一股衝動,想要掐死這個人。
但是如果問她,這雙平凡的手究竟能救得了誰?在低頭看到手中的埃拉菲亞化作一具白骨,在自己發出的火焰中化作一縷黑灰時,塔露拉只能無言了。
塔露拉一步接着一步向前走。
所到之處均是一片焦土,所過之地化成一片煉獄。
無論我怎麼呼喊,那步伐都不曾停止。
根本無法追上她——
只要仔細聽,仿佛就能聽見吮吸她全身血液、啃咬她全身骨髓的絕望在鳴叫。對於塔露拉來說,不斷從靈魂深處傳來折磨他的陣陣刺痛,早已經和呼吸或心跳一樣,成為肉體的一部分。
如果不能適應,就只能被任由自己被少女的絕望吞噬。
明明前一秒還大言不慚,但是現在消極的想法卻像是從懸崖上掉落的瀑布,接連不斷從頭頂衝擊心靈。
我還能做點什麼?
我還能再堅持多久?
是不是應該直接動手,用最省事的辦法,將少女和黑蛇的靈魂一起推入這片火海呢?
「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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