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單上濺滿了紅。
我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完全無法動彈。
「她只是僱傭我,在心愛的男人面前殺了她。」
滿頭大汗的殺手長吁一口氣。
在那個殺手將銃插回腰間時我就能殺了他。
在那個殺手夾起尾巴與我擦肩而過時我就能殺了他。
在那個殺手迫不及待打開房門戰戰兢兢走出去時我就能殺了他。
但是我沒有。
我都沒有。
因為不重要,我無所謂。
我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全身僵硬站在原地。
就像我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有個女人莫名其妙死在我的床上。但我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
我只是開始思考,所以我今天晚上要在哪裏睡覺呢?
沒錯,這就是我唯一應該思考的問題。
但我一整晚都沒有睡覺。
我的精神狀態非常好,頂呱呱,以至於根本不用睡覺。於是我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晚的電視節目,從夜間新聞到愛情電影。
我不記得那天晚上電視裏那些人到底說了什麼,但肯定很煽情很悽慘,因為我的眼淚一直掉個不停。
離開房間時電視沒有關,因為空氣悶熱我隨意將外套蓋在了床上。
雖然沒有食慾但我依舊到早餐店吃了一碗豆漿一根油條和一個雞蛋,我向路過的卡特斯報童要了一份報紙,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恐懼,但還是把報紙賣給我。
我坐在長椅上將上面的東西連同廣告都讀過一遍後開始沿河散步。
一直到黃昏我從固定電話亭那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提醒我該去做事。
於是我跑去做事。
但我很快又接到了來電,那時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不曉得是哪裏的天橋上。
冷風颳得我滿臉刺疼。身上居然還黏糊糊的有血腥味。
「夏,你怎麼搞得?」
「什麼?」
「我讓你下禮拜送他去見閻王,你剛才就動手?」
「有什麼問題嗎?」
「最大的問題就是你不按計劃行事,僱主很不滿意,所以拿不到全部的尾款了。還有,大理寺在找你,影子那邊已經跑路了,沒有影子願意接手,你最好——」
「沒關係,我無所謂。」
從那一天起,我漸漸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上了通緝也好,無處容身也好,跑物流的時候也好。
只有眼淚常常無意識掉下來。
吃飯的時候,洗澡的時候,睡覺的時候。
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得了什麼病,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唉。
沒有男人喜歡動不動就掉眼淚,我當然也很討厭眼淚不自覺流出來的古怪感覺。
後來我發現,只有在工作的時候我不會無端掉淚。
因為各種無法解釋的原因,我已經沒辦法殺人了。
一看到血就會嘔吐,所以只能跑到企鵝物流送貨。
未曾謀面的老闆是個好心人,去面試那天我還沒開口就讓我上崗了,每個月薪水給的也很夠。
但我無所謂。
你問我是不是自我放棄了?
這些答案我也無所謂,你高興怎麼下注就下注吧。因為漸漸的所有東西都變得索然無味了,無論我在哪裏,幹什麼,看到怎樣美麗的景色,在任務中時如何幫助他人,或是度過怎樣的艱難,我也,無所謂了。
或許我將另一個自己,留在了尚蜀的那家小旅館。
我走了,卻好像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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