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風格問題,用拳頭殺人的殺手寥寥無幾。
拳頭對上劍。
陳暉潔敗的清楚明白。
不行就是不行。
削瘦,精密,每一塊肌肉都是為了攻擊存在。
只為捕捉那一瞬而逝的殺機。
殺手野人。
傳聞他來了龍門第一天就被騙到身無分文,萬般無奈去打了黑拳。但為人不懂變通,壞了老闆下注單子,錢沒拿到還被道上倒追好幾個月。
想來鬼族本不擅的躲避技能大概也是在那段時間歷練積累下來的。
當一個人的生命還有價值的時候,誰願意死呢?
「給個面子。你大概不知道,要是這孩子被你殺了,咱們也差不多了。」
「法則之二。」職業殺手的話語中沒有任何抑揚頓挫。
「可別介。」我哎呦喂呀地怪叫一聲,替他將拳頭收回口袋:「大晚上守在這裏也怪不容易的,你和鬼叔可別被人當槍使。」
「……」
大概是鬼叔的名字好用,他沉默了半分鐘。
然後,我開始組合口技進行勸退。
「替我向鬼叔問好。」
我發誓,這是我平生最棒的演講。
為了把野人勸回去,讓他寬限幾天。我甚至拍胸脯保證這個單子三天之內會被我解決,他和鬼叔不會因此承受任何損失。
「到時候你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辯論賽的時候,無論拿出多麼華麗的觀點,都無法真正說服對方辯友。
「因為彼此利益不一致。」
所以我讓野人打從心底了解自己的處境,最壞的情況,以及我們幹這一行的不易,才勉強拿到他的認同。
「三天?」
「三天。」
我信誓旦旦,送走對方,可一扭頭就看見臉完全垮下去的小陳。
「你還好嗎?他已經答應放過你了,後面的事你不用操心。其實你輸的也沒有太難看啦,這幾年在學校肯定學了不少,只是差點實戰經驗,再努把力肯定沒問題。」
「……笨蛋。」
她沉默的聽着我寬慰的話,臉上突然青筋暴起,厲聲打斷我。
隨後小陳有些自暴自棄轉身,跨上車子絕塵而去,把我留在原地。
午夜的郊區,龍門最荒涼的國道上。
我沒叫住她,我沒能叫住她。因為我壓根沒明白。
我有點火大。
已經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卻還是被莫名其妙嫌棄了。
難道有錢人的腿是腿,普通老百姓的腿就不是腿了嗎?
但我沒辦法,只能認命繼續往回走。
按理說,小陳應該騎着她的小摩托一路回家。
可我沒走多遠就看見她和那輛機車停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我覺得有些奇怪,快步走過去。
只見少女站在路旁,不停嗚咽啜泣。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兩個都不肯相信我……沒有……一次也沒有……那些話都是騙我的……」
路燈下,陳暉潔露出難過又掙扎的表情,眼淚變得很重,重到眼眶無法含住。
似乎因為我的行為,刺傷了少女脆弱的自尊,導致她哭泣着不停低喃。
……陳暉潔。
為什麼要哭泣?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陳暉潔嗎?
就算是輸了這一次,只要還活着,不就還有很多贏的機會嗎?
你明明前幾天還信誓旦旦說要證明自己。
誇下海口說自己完全不一樣了。
結果一轉眼就回到小孩子時候——
最後,這些話我都沒有說出口。
因為我壓根沒有上前。
因為我感覺,自己並不具備將這些話語說出口的資格。
我決定視若無睹。
知識、自尊心、責任心,作為社會人的立場。
留她一個人。
午夜的郊區,龍門最荒涼的國道上。
時過境遷。
核心城居民區,那個霜星和游擊隊寧死也不願意波及的地方,被敗走的黑蛇作為後手隨意推出。
在所有感染者的注視下,陳矗立在塔露拉面前。
赤霄暴露在空氣中,德拉克的烈焰在觸及劍身的剎那就驀地消失,仿佛赤霄正大口大口地吞下熱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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