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下城區,還沒回家,鄰居大嬸就像錦鯉一樣從人堆里游出來,把我拉到一旁,細聲給我說:「不是讓你多陪陪妹妹嗎?她急匆匆跑過來,一個人等了一個小時。我們都看不過去把你備用鑰匙給她啦,但人還是要你自己哄。」
「不打緊。小孩子翹課跑到我這來,你懂的。」我眨了眨眼。
哼,今天是工作日,我的說法無懈可擊。
大嬸立即露出一個「我懂」的眼神,大概是也想起自家那些不爭氣的,忍不住鼓勵性質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進房子,只見陳坐在門口,神色緊繃,面色異常凝重。
「你看這個。」
她遞過手機,屏幕里播放的是一則新聞。
首先入目的是紅色做底的白色字體:「豪門獨女遭劫,十億贖金成謎」,「劫匪再次公開人質近況,索要巨額贖金」。
「據悉,維多利亞貴族獨女在一次私人旅行中失蹤,隨後綁匪通過匿名信件和視頻信息向近衛局提出了巨額贖金的要求。視頻中的人質看似受到一定程度的威脅和脅迫,綁匪的冷酷手段引發了社會各界的強烈譴責……」
「近衛局發言人表示,警方已經展開全面調查,並與維多利亞貴族進行緊密溝通。發言人強調,近衛局將盡一切努力確保人質安全,同時也警告綁匪不要輕舉妄動。」
「我們正動用所有可用資源追蹤綁匪,並將這群罪犯繩之以法。我們呼籲公眾提供任何可能有助於破案的信息。」發言人說道。
「目前,警方和相關部門正全力以赴處理這起綁架案件,社會各界也在密切關注事件的進展。綁匪的冷酷無情和天價贖金的要求,使得這起案件成為近年來最為嚴重的安全事件之一。公眾呼籲儘快解決這起綁架案,恢復龍門城的和平與安全。」
視頻不長,我一下子就看完了。
然後我大概能猜到陳小老闆想幹什麼,所以心情馬上煩悶起來。
說實話這種事完全是觸底反彈。自從年初龍門近衛局宣佈要進行治安管控後,越來越頻繁。但我從來不覺得這種事有朝一日能和我扯上關係。
「看完了?」
「看完了。」
陳小老闆很急。
「這只是一部分,綁匪今天更新了釋放人質的要求。」陳眉頭緊鎖,語速急促:「一、贖金被漲到三十億。二、以產業落後為由,讓那位維多利亞貴族在一個月內以極低價格拋售手上百分之五十龍門產業股票。三、和烏薩斯簽署合約,讓渡海關管轄權,允許雙邊自由貿易。」
「這不可能。」我有點吃驚,「三個要求,相當於是把龍門經濟現在和未來的二十年讓渡出去。綁匪背後站着誰?」
「無論是誰,這可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謀。」
想起我有一部分閒錢還放在股市上,我的話突然多起來。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綁架案,居然牽扯出數百億的經濟戰。最近的龍門可真不太平。
「沒錯。」陳聚精會神緊盯着我:「如果同意。龍門將損失二十年的經濟發展。如果不同意,我的好友詩懷雅將被殺死。失去獨女的施懷雅先生連帶他背後的整個家族和龍門將永遠有不可彌補的裂痕。」
陳越說越激動,目露凶光,指尖因為過於用力發白。
我聽着聽着,漸漸意識到陳找我來的意圖。難以言喻的煩悶快速充斥胸口,我有點想站起來,想一把捂住她的嘴。
「殺了他們。」
她還是說了。
「你這麼着急找我,是為了救好友?」
陳小老闆點頭同意。
突然覺得孩子還有救。我嘗試平靜下來,循循善誘:「有沒有可能,新上任的魏長官和近衛局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你看,自從他上任,龍門無論是綁架還是搶劫都少了很多對吧。雖然下城區還是不太平,但我敢肯定,要是在以前,你這種穿得不錯的小屁孩上午在這亂逛,下午就被拖出去賣掉了。」
「這種事情能被控制住,都是魏長官和近衛局的功勞。」
不得了,我作為殺手經紀也有誇獎警察的一天。
倒反天罡。
但我的犧牲完全沒能起到作用。
「我等不及了。詩懷雅必須和我一起過聖誕節。」
「……」
泥馬的。
「我理解你,但不代表你的做法是正確的。」我嘆氣,覺得好累:「也許你還沒有意識到,你只是個小孩子,要試着相信大人。」
「是的,所以我選擇相信你。」陳小老闆平靜下來,從口袋裏又掏出一張空白支票,寫了一串我無法拒絕的數字:「這是定金,因為綁匪數量不明,能力不差,所以事成之後你可以回來找我結尾款,無論多少我都會買單。」
「……這次也要記得保證你朋友的安全。」
「你果然是專業的。」
陳小老闆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個小孩子那樣蹦蹦跳跳走掉了。
但我肯定那個小小的殼子裏裝着多年壓抑導致迫不及待長成的靈魂。
我看着她留在桌子上那一串代表金錢的零,活這麼久第一次覺得掙錢這事兒沒什麼意思。
我不想收下這份信任。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樣纏人的無奈場景,這種莫名其妙的信任,到底還要重複多少次。如果這是個為了養家活口才發表的小說,根本沒有人會點開來看,作者一定連飯都吃不起,天天晚上不睡覺思考要不要索性斷更進廠。
喜歡龍門殺手經紀人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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